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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1 / 2)

分到手的人里头竟有张楚劳,一看这名字沈书便乐了。

“这不是,跟你一块儿画舆图那个?”朱文忠对人名格外上心,之前沈书绘的舆图上也落了张楚劳的印,朱文忠立刻就想起来了。

“就是他,这好了,我们不用亲自出面,去找他,让他出面去分派人手。他原来在钱庄做事,是个能干的。”既有张楚劳,沈书多留了个心眼,找到之前用过的几个人,朱文忠拿沈书写的名单,使了个跑腿去把人叫来。

张楚劳一脸意外,连忙要叫“大人”。

“张兄,又来?”沈书故意板起脸。

张楚劳腼腆地笑了,两人第一次合作,沈书便让张楚劳不要对他过于客气。张楚劳颇能察言观色,朱文忠他也曾见过,他知道沈书如今给朱文忠做伴读,城里主事的人都不在,只要家里有势,便是十二三的小少爷,也不能小觑。

于是,张楚劳毕恭毕敬地行礼,那几个胥吏也都在衙门里各自有差事在身,多是誊写和整理前任官员留下的文书,朱文忠先过问了鱼鳞册。

“城破之时,已经下落不明了,后来小人被放归,多方打听,想着或许还能派上用场,遍寻不着。”一胥吏回答。

“那就不用。”朱文忠道。

沈书对他使了眼色,朱文忠便先走到一旁去喝茶,沈书问过那胥吏的名姓,朝他说:“我这里有一份名册,你看看,哪些是你往日共事的同僚,把这些人再分成小队,恰好合五人一组,再把熟手分派到每一组里去,最好是一组能有一个熟手,如果没有,就互相商量着帮忙。要你们做的事情不难,城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要是今冬还没有粮食,全城都要挨饿了。这才六月初,把合阳可耕之地丈量分派,就近不就远。”

几个胥吏面面相觑。

沈书又道:“只是这一年,先把日子度过去,种一季晚稻供应城内所需,先把大家肚子填饱。至于收成之前,各家各户情况不同,有的穷得一口也吃不上,有的富得三年也吃不完,穷的莫要去抢,富的也无需战战兢兢过日子。府库是要开的,不用你们操心。这个先不提,眼下第一件事,是把和阳的可耕之地丈量出来,这里一共八十五个人,后日傍晚,元帅夫人要亲自看结果。”

又有人皱起了眉头。

沈书让他说。

“妇人坐镇,恐有人不肯服。”

“谁不服,你把人叫过来。大军虽已渡江,城里城外扎着两万民兵,滁阳还有,不服的都叫到元帅府里来,好好说道说道。左近有倪文俊,还是平顺日子过惯了,要是城里城外撤了兵,来的不是元人就是苗兵,要是乡亲们都不服,那可以,找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元帅夫人不是不讲理的人。”沈书面无表情,滴水不漏,从他脸上看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其实若有不服,绝不会是穷得吃不上饭的人不服,最有可能是在本地有些势力的人不服。

沈书的意思很明白,不服,可以,自己拿粮食出来养难民和本地的饥民,出人手保护全城不受任何一路人马践踏,元帅夫人立刻让贤。

胥吏们只好说要把里正都叫过来问清楚,才能回话。

“问话归问话,有人不服,给他指个路,让他自己去元帅府说话便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先做,让你们叫里正问情况,不是让他们来给你们做官老爷,只是为了统计哪些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那些家里情况尚可。粥也不是白施,只供应到十月,十月往后再是吃不上饭,便只有赊账了。再有,统计一下城里有多少耕牛,后日来交丈量土地的册子,一并也要报上来,才好分派。”沈书道,“各位做这些都是惯手,当中如有虚言,影响到府里分派不公,底下人饭都要吃不起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会有人来告。一经发现,追究到人头上,莫要怪少爷没有说清楚。”

朱文忠应景地把茶碗重重一放。

来人纷纷称是,不敢多言,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人同张楚劳搭话。沈书让朱文忠给了个随从,跟着他们出去,无人的时候叫张楚劳晚上去一趟自己家里。

朱文忠大感新鲜,从来没见过沈书这副威势,虽然人小一点,却也不怯场。不过,朱文忠问沈书:“真要叫我舅母坐镇?”

沈书说得嘴也干了,茶也没有他一碗,喉咙里火辣辣的,朱文忠笑着把自己的茶给他喝。

“算了,回去也没几步路。”沈书道,“哪能叫你舅母出来,设个屏风就是。”

“难免让人看出来后面没人。”朱文忠说。

“那你随便叫个女的坐在后面,反正分派人手的事情也要你自己做。”沈书道。

“嘿,你出主意怎么落到我头上来了。”朱文忠叫了起来,不过也是玩笑,他倒真的想接手些事情,不让他打仗,他种种地总成吧。

“这将来都是你们朱家的了。”沈书声音极低地说,吁出一口气。

天儿闷着,不下雨,云却也未开。

派完了事情,沈书要回家,朱文忠坐他的车过去,打发了李垚回去拿今日的功课。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沈书家里来了“送羊毛”的,幸而郑四还算有眼色,将他叫到僻处才说。

沈书给朱文忠说了一声自己要去更衣,从窗格里看见朱文忠专心致志在做文章,这才自己到西面廊庑里去见人。

来的还是上次那人,把羊毛留下,照样要走。

沈书把人叫住,一面解开麻袋,用手抓取当中的羊毛,一面问他:“你家主人叫什么你知道吗?”

报信人费解地转过来看沈书。

沈书也把他看着,就是不开腔。

于是那人不得不回答:“家主人叫兀颜术。”

对得上,沈书请那人在廊庑里坐一会,叫人奉茶。

报信人目光闪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更不抬头看沈书,只是把自己的脚盯着。自然,沈书就看到他穿的是一双草鞋,一身布衣,谈不上体面,比衣衫褴褛者又好很多,像是有正经事可做的人。脸上一串络腮胡子,嘴唇上下都有,眉毛杂乱生长,总体来看,一脸是毛,除了眼睛是双眼皮,沈书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叫什么?”沈书问。

那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手里捏着一顶草帽,只短促地瞥了沈书一下,立刻垂下了眼睛,回道:“卑贱之人,不足挂齿。”说着,他复又起身,“我不渴,就不吃茶了,家里事多,主人家忙不过来,缺人手,我要是出来久了,回去会挨骂的。”

“不急,要是当家人责备,我去同他说。”沈书看见报信人的胡子动了动,显然嘀咕了句什么,声音太小,没让他听见。沈书愈发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像给家里帮闲跑腿的,哪个帮闲跑腿不顾及主人的体面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胡子当然是要刮的,最好是把脑门儿都刮一刮。眼前这人,蓄的是汉人发式。

沈书视线下滑,看到他的手,笑了起来。

那人忐忑不安地又看了沈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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