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雨轩 > 古代言情 > 不纯臣 > 二二〇

二二〇(1 / 2)

“哥!”

纪逐鸢闻声回头。

沈书从容撕下面前本子上的第一页纸,揣进怀中,朝纪逐鸢点了一下头。

“这么热闹?”穆华林以手指将袖中物推回去,走过来,伸手给沈书。

沈书略看了一眼,替他系好腕上的皮甲。

穆华林勾过凳子来,便在沈书的跟前坐下了,康里布达将凳子向后面退半步,让出些许空间。

“师父怎么来了?”沈书分出一只干净杯子,手指勾过水壶,冲洗干净,给穆华林倒了杯茶。

穆华林喝着茶,扫了一眼桌面上,吃的东西已都凉了,羊油凝在碗口边,像结了一圈霜花。

“来看看你们兄弟俩。”穆华林转向康里布达,“大都事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康里布达脸色一变,一时不知穆华林话中所指,加上才说了穆华林一堆坏话,颇为心虚,竟不能及时作答。

“哈麻已死,康里布达暂时无处可去,便找我来了。我留他在集庆歇息一阵,再做打算。”沈书看了一眼纪逐鸢,“我哥也同意。”

“给钱就行。”纪逐鸢道。

“……”康里布达一哂,也许穆华林刚到门外,什么也没听见,自己这么僵硬,反而欲盖弥彰。康里布达勉强放松下来,问纪逐鸢收多少。

这时,穆华林的眼睛从茶杯上方看过来,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脱脱已死,这么大一票买卖泡汤,那方宝玺也未落入你手,你已经山穷水尽。南下的川资怕不够,又不愿意找你姐姐,就来找我这两个徒弟做冤大头,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沈书飞快看了纪逐鸢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领会到,穆华林果然在门外听了许久。

更让沈书意外的是,他一直认为康里布达也许打不过穆华林,差距却不会太大。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错误的。

“你知道我南下去杀脱脱?”康里布达声音发干。

沈书坐在康里布达与穆华林二人中间,明显感到康里布达同穆华林对上,不像平日跟自己说话自在。他对穆华林似存着一些防备。

“原本不知。”穆华林道。

那就是刚刚听到的。沈书心想。

然而,穆华林就像是察觉到沈书的想法,淡淡看一眼沈书,朝康里布达说,“你伤重时,曾说了些梦话。提到的一个名字,也算我的故交。”

沈书微微张大了眼睛,这事穆华林从未提起过。康里布达既然靠刀口舔血为生,当初被人刑讯逼供,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也不曾招供,这样的人会在梦里吐露真言?

等等,康里布达从未透露过对他用刑的人究竟是谁,他到滁州投奔自己,才碰上面就晕了过去。那时沈书、纪逐鸢、李恕,甚至穆华林,都在他的身上见到与银币上图徽一致的狼头。穆华林猜测那是某个组织的记号,后来康里布达证实了银币确实与胡坊相关,却一次也没有透露过,当初是谁抓走他,又是谁把他伤得那么重?康里布达伤愈之后,竟一次也没有向人寻仇。

“我从不说梦话。”康里布达冷道。

穆华林看他片刻,笑了起来:“你不相信我有办法让你说出梦话来?现在就试一试?”

康里布达心生戒备,将凳子又往后一挪,伏到桌边,埋头剥花生吃,没吃两颗,就要告辞。

“也图娜得知你来了集庆,正在她的住处等你。”

康里布达脚步一顿,不服气地回头看了一眼穆华林,没说什么就走了。

等到康里布达走远之后,穆华林转过脸来,仔仔细细端详沈书一番,说:“站起身来,给我看看。”

没见到穆华林之前,听旁人对他的诸多描述,在沈书的心里,穆华林时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时而是佩刀行走于内廷的蒙古怯薛,时而是隐藏在暗处伺机要咬断猎物咽喉的“狼王”。然而此刻,当穆华林实实在在就在沈书面前,他说话的语气同沈书记忆中并无不同,仍暗含威严却又带着未经掩饰的关切。

“长高了一些。”穆华林满意地点头,示意沈书坐下。

“师父。”沈书一开口,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你们对我有诸多疑问,我也有一些事要同你们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穆华林起身。

沈书便在前面引路,朝纪逐鸢打眼色,纪逐鸢领会地去外院找小厮来撤去院子里的杯盘,重新煮茶来。

“我已吩咐郑四在城里找住处,过几日就搬过去。住在元帅府里总有不便。”这里院落虽然偏僻,沈书专门留意过一番,隔音不大好,窗户正对着另外一间院落,那面住的是一些负责洒扫浆洗的仆婢。终归比不上在自己家里放得开,颇多顾忌。

“乔迁日治一桌酒,请你的朋友们都过去贺一番。”穆华林不等纪逐鸢回来,直接便问沈书,“你们到集庆以后,穆玄苍可还同你保持联络?”

“没有。”果然穆华林一直在留意穆玄苍,这么看来,穆玄苍的说辞确有几分可信。

穆华林沉吟片刻,他没有看沈书,而是漫不经心地打量沈书所住的屋子,地上堆满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箱子,大半没有上锁。穆华林打开其中一口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书。

“当真爱读书。”穆华林作出闲谈的样子,换了一把椅子坐下,随口道,“你哥同我打听穆玄苍,我让他自己去问你。他问你了没有?”

沈书露出疑惑的神色。继而沈书心里一慌:他这个表情不就告诉了穆华林,纪逐鸢没有提起过吗?穆华林从不说多余的话,有此一问,必然是因为纪逐鸢曾经说过要来问自己,或是穆华林曾让他来问自己。

“看来他是不好意思了。”穆华林微笑道。

好险。沈书顺着穆华林的意思,作出茫然的神色,说:“他不好意思什么?”

穆华林含笑看沈书,笑容中另有一番促狭的意味。

沈书不觉有点脸红,心里头也有点发虚,暗自揣测是不是纪逐鸢把两人在一块了的事告诉穆华林了。告诉旁人也就算了,沈书把穆华林当长辈,要是纪逐鸢真告诉了穆华林,穆华林又是蒙古人,向来是不待见这等事情……

“他讨厌穆玄苍在你面前油嘴滑舌,向我打听穆玄苍的来历,许是觉得丢脸,没有同你讲。”穆华林说,“我不清楚你跟你哥说过多少关于穆玄苍的事情,轻易我也不好同他多说。不过,江湖中事,你和你哥尽量少沾惹。这些人杀人往往不需要什么特定的缘由,你和你哥都打不过,少掺和进去。”

“保命要紧。”沈书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

穆华林嘴角弯翘。

沈书有点怕同穆华林直视,略微避开穆华林的视线,下意识朝门边看了一眼,心里抱怨纪逐鸢怎么还没回来。

“沈书。”

沈书硬着头皮转过脸去,挂了一脸微笑,“师父。”

“你还记得那时你哥替你挨了五十军棍,你才下定决心要去给朱文忠做伴读。”

这已是许久之前的事情,沈书有些不好意思。回想起来,当时他的想法十分稚嫩,不想在战场上拖累纪逐鸢罢了,跟着朱文忠一大半都是因为想让纪逐鸢安心。

“他那顿棍子,一半是替你挨的。”

沈书心里一动。他知道纪逐鸢会替他受过是一回事,由别人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况且纪逐鸢向来是只做不说的脾气。

穆华林的声音仍在说:“他说对你有教导爱护之责,要是别人要打你,他只好送上去挨打了。”穆华林停顿片刻,眼角余光朝门边一瞥,收回视线,说,“一旦你卷入危险,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危险,或者说,如若你将自己置于险境,你哥只会更加危险。”

“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穆华林指点了一下脑袋,“他只会挡在你前面。”

“我知道。”

最新小说: 皇上,咸鱼娘娘她不想出冷宫 农娇有福 春满京华 前世惨死!重生嫁傻王夺你江山 搬空侯府后,揣着孕肚去逃荒 与闺穿 云烟红妆 妖孽王爷盛宠之萌妃闹翻天 妻主请饶命 天子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