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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1 / 2)

除了钱,沈书让康里布达还缺什么直接告诉郑四,安排妥当后,急匆匆去找朱文忠。

到得门外,见李垚且在外面站着,沈书当即会意,没有入内,回书房去取昨日写的两封信,一封给舒原,一封给穆玄苍。尚未托付出去,郑四回来了,沈书同他恰好碰上,这就得知,陈迪在集庆还有两处地方住,皆是豪宅。

“具体在哪一处你打听到了?”既然朱文忠那里不便,沈书想着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人,索性先去找陈迪会会,摸清他在集庆是所为何来。

得了郑四写的地址,沈书便去下人房找到林浩。林浩睡得头发凌乱,沈书一见便挥手让他回房先把头发梳好。

等待林浩时,沈书在院子里坐着,几个小厮早已经起来,有一个人发觉少爷来了,几个小厮挨个儿过来同沈书问安。

沈书打量他们长高了些。

难免想起昨日穆华林见他第一面,也是叫沈书起身给他看看长个儿了没有。

天色晴好,华光流转,影壁上陈旧的字迹,爬满嫩油油的青苔和新发出来的枫藤。目及之处,婉转新绿,迎面是春。

林浩再出来时,连脸也刮得干干净净,着实是个精神利索的青年人。

“集庆的路小人不熟,怕得沿路打听过去。”

沈书倒忘了这一茬,地皮且没踩热,坐马车反而过于当眼。于是沈书叫林浩先拿地址出门找个识字的人问问,要是离得不远,就不坐车了。林浩去问,沈书便在门房里坐了会,同元帅府的看门人们说了几句话,混个脸熟。

不片刻,林浩站在外面朝沈书招手,沈书便起来辞出,到外面,林浩随在沈书身边,边走边说:“不很远,隔着三条街,走过去也就一会功夫。”

沈书点一点头,示意林浩带路。他自己跟在后面,边走边四处看。街面上的人挺多,气象同当时进入和州全然不同,转念一想,也许昨日一番安民,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

许多铺面已经开了张,妇孺臂中挎着竹编篮子挑挑拣拣。约莫是十间临街的店面便有四五间开张,有巡逻士兵,三人一队,其中一人拿笔拿册子向摊主询问。

“少爷,这边。”林浩将沈书引入东南走向的另一条巷道,里头僻静无人,对穿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展开另一条宽阔主道。

这一坊便是贩卖朱砂、麝香、蜜蜡、象牙犀角、珍珠金银器居多,有士兵在铺面上同坐贾讨价还价。

沈书仔细留意,没见有人动手抢东西。

“元帅发了话,谁要是敢抢,就咔嚓——”林浩拿手在脖子上一比划,神情冷漠。

沈书被他的表情逗得不禁笑了。

“集庆是块好地方。”转了半晌,沈书只觉得眼睛湿润,眼前就有一方茶摊,热气腾腾的各色汤水在茶壶中咕噜翻滚。

“现不叫集庆了。”林浩说,“咱们的人刚进城,元帅就给改了名字,现在唤作应天,前面那是景定桥。”

茶壶尖嘴中喷出的雪白烟柱,散入清晨的冷冽空气里,将桥边这一方天地浸得湿润朦胧。

沈书一手按在膝上,遥遥朝对岸打量,那面俱是高门大户,飞檐勾角,气派不同。两岸垂柳依依,凌微风轻轻摆拂,犹如美人临水梳妆。

眼前的一切都带给沈书不真实的感觉,背脊突然一股寒凉之意,沈书手摸了一下臂膀。

“仍有春寒,少爷出门穿得太薄了些。”

沈书捏了一下鼻子,笑道:“日中时候便会暖和起来,不然我还可以敲陈大善人的竹杠。”

陈大善人春睡正浓,压根没起来。沈书敲开门后,门房将信将疑唤来管家,幸而陈迪是带了最亲信的人来应天府。管家认出来沈书,立马让人奉茶到厅上,连着点心、汤羹,索性沈书又吃了一次早饭,有人引着沈书到院中随意闲逛。

廊下一排鸟雀关在笼中,叽喳不停。几个娇美的妙龄女子,手执纨扇,倚在廊柱下窃窃私语。隔着整片庭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书本有意好好逛一逛陈迪的院子,见识一番,见随处便有美人,一想起陈大善人的远大理想,再联想到他在太平府里的家宅,也是妻妾仆婢成群,只好作罢,免得误闯了香闺。

幸而没等多久,陈迪便穿一身宁绸广袖的直裰,打着呵欠出来,拱手上前。

“沈贤弟。”陈迪入座,便有人捧了茶来给他漱口,一看就是刚起。费得一番功夫,把早饭吃了,这才问起沈书是何事前来。

沈书先是打量陈迪一番,见他满面红光,显是到应天府后,不受家里老太爷管束,甚是自得其乐。

“昨日善人也去瞧热闹了?”

“哎,别总叫我善人,听着跟供在庙里的泥塑木雕一般。贤弟不嫌弃,唤我一声兄长便是。算我占你的便宜,可你把我叫老了,我这心里也不快。”

沈书从善如流地称陈迪一声“陈大哥”,就见陈迪神色是说不出的得意。也觉得他人好玩,好说话,索性不兜圈子,开口就道:“数月前小弟提过铸造局那事,托付大哥替我张罗些材料,不知近况如何了?”

“阳春三月,仲夏便可运到应天府来,我还替你选了个地方。老刘,取图来。”

陈迪显然有备而来,沈书暗自揣度,他来应天府会不会本就图要把买卖做进新的元帅府来。有马氏在他家生下了朱标这件恩情,除了公事,陈家也算与朱元璋有了私交。

“喝茶。”陈迪朝沈书示意,等人拿图时又问起纪逐鸢来,沈书回答说在军营操练,尚且有许多事情未定下来,后话且还不知道。

陈迪似乎知道些内情,还没来得及说,管家已拿了图来。

陈迪便将绘在小羊皮上的图卷展开给沈书看,捋须顺手拿了金镶玉的勺子,倒置过来,指点给沈书看:“这集庆路原是建康路,天历二年时,以文宗潜邸改而置为集庆路,城中几处空旷之地,先来看法宝寺、江宁学,二者相邻,然则如今元帅初打下应天府,必有一番大动作,收了这么多名士,兴学任教理所必然。你要在这里搞得成日里震天响地,便要把儒士和僧人得罪干净了。天宁寺近西门,左近便是西山道院,也不大便利。再则,钟山坊临近元帅府,又处于闹市,住户颇多,要造铳炮,总是要试射看看,一不留神把谁家的院墙给炸塌了,还得吃官司,不上算。”

“那就是城里都不行了。”沈书原意也不想把铸造局设在城内,人太多,不仅可能伤及平民,也怕人多眼杂,不便于管治。

“那就是这处。”亮晃晃的勺柄圈了块地方。

“燕雀湖?”沈书喃喃地说。

“正是,临近湖边,便于取水,若是不慎起火,也方便就地扑灭。地方空旷,距离城墙远,若有爆炸,城里听不见,也不会惹得百姓惊惧。”陈迪抬眼看沈书,“贤弟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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