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祭灶是旧俗, 相传家家都有灶王爷看着,保佑一年平平安安。捎带也盯着一家人有没有行善积德,若是凶恶之人, 便要降下责罚。每年灶王爷都得回一次天庭, 将人间的善恶功绩都禀报给玉皇大帝, 再带回来年的奖惩。
“这不是扯淡吗?”康里布达哭笑不得,与舒原在院子里说话。
“其实这也是拜火的习俗,守四时, 祈风调雨顺小家安康,来年有个盼头。倒也不是真信,一是为有个好彩头, 二是……”
“是什么?”康里布达好奇道。
“农闲时候无聊闲的,总要把腊月折腾足了。”舒原笑道。
康里布达:“……”
王巍清出来了,眼眶有点发红, 看见舒原和康里布达两人,摆了摆手,没有过来, 到外院去了。
少顷, 沈书一声大叫。
“怎么了?”康里布达和舒原都冲了进去。
只见大公鸡湿哒哒地窝在沈书怀里, 要去啄周戌五,沈书拼命把鸡两只翅膀抓着, 鸡翅根部和爪子都用草绳绑着, 竟还能啄人, 躁动地一个劲想往地上蹿。
纪逐鸢把鸡提了出去。
沈书累得半死, 用袖子擦了擦脖子里的汗, 他袍子上浇了不少酒, 气味浓烈。沈书一起身, 才发觉湿的地方是裆部,顿时满脸尴尬,打算去换衣服。
“你哥做什么去?”康里布达问。
沈书本来不知道,这时听到公鸡打鸣,接着又是一连串鸡叫,倏然院子里静了下来。
沈书:“……好像是杀鸡去了。”
“少爷。”周戌五踌躇半晌,还是说,“哪里没太对,不是过几日还要请灶神?”
顿时众人都有点傻眼。
周戌五指了指贴的新灶神像,蹙眉道:“今儿应该只是把旧神像揭下来烧了,得过几天再贴回去新的。”
沈书:“……”
舒原笑道:“没事,我家好几年都没祭灶了,大家到处打仗奔波,哪儿还顾得上这个,想必玉皇大帝会体谅的。保佑咱们人间,早日天下太平才是真的,神不佑人,敬之何用?”
一众小厮把灶糖扯了下来,猪头拿去做菜,沈书回去换衣服,唤人打来冷水,好好洗了一把脸,稍微觉得清醒过来了。
纪逐鸢进来,脱了外袍,声音在沈书背后响起:“给我拿身干净的。”
“弄脏了?”沈书蔫蔫儿地拿着纪逐鸢的衣服过来,手在纪逐鸢背肌上摸了一下,给他套上布袍。
“鸡血。”纪逐鸢脚在衣服里踹了一下,血团朝向沈书,确有一大片血痕,纪逐鸢向榻上扫一眼,低头想亲一下沈书。
沈书没发觉,去拧面巾了。
纪逐鸢跟在沈书身后,朝他问:“开年还去不去矿场看?”
沈书早有安排,打算让刘青带柳奉亨去,刘青去过一趟,地方熟悉,再则让柳奉亨回去见见他哥,也让他哥看看好放心。
“你安排就是。”纪逐鸢像在想什么。
去年去矿上虽有惊无险,也好一顿折腾,沈书现在捏当时受伤的手指,还觉隐隐作痛。有些事当时凭着一腔热血就做了,做完想起来方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死了的那个阮田,也不时出现在沈书的梦里。如今想到当时阮父情绪激动的追问,沈书心里始终还有个疙瘩。
查不清阮田真正的死因,到底没脸去见人家的爹。得等一切都有交代了,再回去给阮田上一炷香。
“想什么?”纪逐鸢过来抱沈书。
“没想什么。”
沈书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冷淡,乃是他在想祝牛耳的案子,纪逐鸢却误会了,在沈书的耳边说:“我今天同陆玉婵都说清楚了,她应该不会再来。”
过完年,要到地上去看两转,挨个儿看看给自己家种地的农户,眼下当兵的也得种地,倒不好说谁是佃户了。然后得想辙把穆华林从朱元璋身边驱走,开年后朱文忠定要出征,等打完第一场胜仗,就可以将高荣珪他们都弄到麾下来。如此一来,穆华林的身份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把刀悬在额上,不得不把他挪开。
回来之后,几乎每天都在到处吃酒,小年一过,就是筹备家里过除夕,是该静下心来好好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妥当,去打仗才没有后顾之忧。往远处一看,沈书突然觉得,自己这气生得很不值当。
纪逐鸢还能真娶陆玉婵不成?除非他不想回家了。
沈书倾身过去亲了一下纪逐鸢的唇。
纪逐鸢眼神变得十分温柔,手轻轻拍了一下沈书的后腰,低声道:“哥就只有你。”
沈书唇畔有了一丝弧度,解开纪逐鸢的袍带。
“我知道。”沈书轻声应道。
“这辈子有你够了,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不会娶。往后再有这事,我去处理,你也不要同我生气。”
晚饭还没吃,沈书同纪逐鸢两个就抱上了,天色越来越黑,屋子里暗得一丝儿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