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懿的后背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头也重重地磕了下,她瞪着眼睛仰着头,看到驾驶室后部的钢板正在以可怕的姿势向前凸起。
她瞪着眼睛看着凸起越来越大,看到钢板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急切地抬起身,抓着车门,向上提起车门的锁。
她撞击着车门,踢开车门的刹那扑了出去,掉落在地上的瞬间,她抱着脑袋,将受伤的右臂蜷在怀里,向外滚去。
翻滚的碰撞中,她看到除冰车车头扎在地上,厚长的车身就如慢镜头般,一寸一寸地扎进车头,压瘪了车头,车身也不堪负重般顿了那么一瞬,然后就向外栽倒过来。
她甚至看到了车厢上掉落了一个人,正被压在车厢下。
程嘉懿滚动的身体撞到了什么停下来,她满头冷汗,身上全是泥土与鲜血,手臂已经疼得发麻。她匍匐着跪下,然后半跪着。
高速公路上,后边的重卡还在向前冲去,正冲向混战在一起的人群。
惨叫声,车辆的呼啸声,刺耳的鸣笛声响彻在一起,她看到跌落下来的人群,看到扑倒车顶战斗在一起的人。
程嘉懿半跪在地上,视线沿着高速一直看下去,一直到被弯曲的山路和冒气的火焰浓烟挡住。
她头脑发凉。这是营救吗?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肩膀忽然针扎了般,程嘉懿迟疑地斜视,一条翠绿的带着黑色花纹的蛇从她的身上游走,极快地没入到草丛里。
左肩忽然剧痛起来,身体游走的热流开始奔向左肩。她呆滞地看着左肩那个位置,看着左肩好像被气吹气了似的肿胀起来。
她的视线又落在右胳膊上。
骨茬在皮肉之外好像更多了,血却止住了。
程嘉懿知道不能这个样子愈合,这个样子愈合,她就彻底地残废了。她颤抖着手,抓住了自己失去知觉扭曲的右手。
她抬头看着高速上横冲直撞的重卡消失在烟雾中,她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左手右臂忽然同时向反方向使劲。
她低声闷叫了声,汗如雨下。
她不知道骨头算不算恢复原位,只看到骨茬缩回了肉皮中。她闭着眼睛跪坐在,稍微缓了缓,然后左右看着,找到一根断掉的树枝,将树枝抵在右手小臂上,拽了野草将树枝和小臂绑在一起。
她才看到身后一尺就是棵小树,她无力地靠过去。
不该这样的。
她不懂,付佳明也不懂吗?如果救人就要死去同样多的人,救人的意义何在?
李立他们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的里外夹击吗?他们是被付佳明卖了吗?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不是普通人啊。
程嘉懿想起看到的炸药爆炸,想起计划中的一个又一个环节,想起付佳明提到计划时候的胸有成竹。
想起他说伤亡肯定会存在的,但是在火药、油桶爆炸燃烧、重卡冲击之后,大部分变异人非死即伤,剩下的就是收割,甚至不需要全力以赴。
她全力以赴了。
但是炸药连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油桶爆炸也没有让漫山遍野燃烧起来,好像他们就是来吸引全部变异人。
他们就是来与变异人同归于尽的。
同归于尽。
程嘉懿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的是这样吗?他们这些一心一意要救人的人,就是最先被舍弃,被忘恩负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