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很大,路面上新露出的一点青色又被雪给覆盖。这雪像是鹅毛在空中旋舞了一阵,结成大块,无声的飘落在了地上。
四周,除了一点脚步声和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场景该是很美的,可是却无人愿意欣赏。
城门已经关上了,两边各站着一个穿着厚重的铁衣的士兵,手中伫着长枪,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夜色渐深,一群流民在大雪的掩护下搭成人梯,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没有一个值守的士兵。这么个大雪天,他们都窝聚在城楼里烤火取暖。
大概,他们觉得在这种天气下,没人会爬上城墙,试图进城。
直到有一个流民失手没攀上城墙,摔到了地上折了腿,痛呼一声。他们突然从火的温暖中惊醒,急忙拿上兵刃。
等他们赶到时,那些流民早已溜进了城。那个折了腿的流民在其它几位未进城的流民的搀扶下消失在大雪之中。
……
这一晚,不知是又要饿死或是冻死多少人。
这般的光景下,菏泽这块地方没有发生流民暴乱已是件极大的幸事。但是,再过一些时日,谁能说准就不会发生暴乱?
……
青丘。
度过一个漫漫长夜,青丘还是那副模样,雪景很美,可惜没有生机。
这里突然多出了两个老人,他们迈着缓慢的步子,登上了青丘古树曾经扎根的地方。
腰间系着一把长剑的布衣老人拨开一层雪,露出了光秃秃的地面,抓起了一把泥土。
良久,他拍去手中的泥垢,长叹一声。
“青丘该是成了一片废土。”
天空突然晴朗,然而,青丘之外的地方却依旧下着大雪。
不带一丝温度的阳光泼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微风拂面,带着些许寒意,他本是不惧寒冷的,可还是扯了扯衣襟,吐出一团白雾。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厮杀,咆哮声,哭喊声,数之不尽的尸体,血流成河,在那片业火汇聚成的火海中消失。
许久,当一场大雨降下,雨中坐着一个孤独无助的女子,她望着这片焦黑的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玥儿……”
他颤了颤,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
曾经业火摧残过的痕迹早已被那场大雨冲刷干净,但是依稀还能看见一些乌黑的泥块,证明着一年前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剑缓缓出鞘,闪过一道白光,眨眼间,剑归鞘,谁也不知道那把剑是否拔出过。
坐在雪上的黑衣老人笑了一声,提起酒坛,饮完一口烈酒,看着他。
“王越,你不去找你的徒弟,而是要在这青丘耍剑?”
说着,他又饮下一口酒,看着王越的神情,又笑了声。
“不急着去找她。”王越顿了顿,“总会见着的,等了一年,还差这几天吗?”
“哼!照我说,当初你要是把她让给我,剑术方面我不敢说,至少,她不会到青丘,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你就这么肯定?”王越道。“白毛在昆仑山呆了千年,如今选择出世,他的目的……你我都知道。”
“青丘的命运,始终逃脱不了的。”
……
看着手中的酒坛,摇了摇,坛中的酒已是被他给喝完了。
他随手将酒坛扔去,酒坛陷入深深的积雪之中,不见踪迹。
“清竹姐,本以为此生都能喝上你酿的酒呢。”
眼前突现一个狐妖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闪现在眼前,只是一瞬,它们就如泡沫般散去。
“可惜物是人非。”
……
他跟王越做了好几百年的朋友,一起问过剑,游过千山万水,同生共死过,王越在想什么,他这个故友又怎会不知?
“青丘这地方你是救不活的。”
半响之后,他又说道。
“就算青丘有了生气,曾经在这里生活了百年、千年的她们能回来吗?”
他真想痛快的骂天一顿,骂它不公,为何总要找些事干。
值得他去的地方能有几个?他的故友又有几个?非要夺去了才肯罢休。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人不在了,青丘起码还在。”
“墨和,你跟来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喝点酒,说几句感伤的话吧!若是如此,那你真是够闲的。”
“呵。”墨和笑了声。
“真被你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