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怜(1 / 2)

意怜。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

被苏朔闹了一通之后,杨意怜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既然小少爷诚心道歉,他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结果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俩人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心平气和地开始研究救人的事情。

尽管他们要救的人就站在屋里,被他们旁若无人的争吵吓得脸色惨白,双股战战,满头大汗,几欲昏倒。

杨意怜依旧坐姿端正,气度高华,说起话来也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其实要救这对母女并不难,难的是这山上如她们这样的人恐怕不少,咱们就算生了三头六臂,又怎么一并带下山去?”

苏朔抱臂站在一旁,用懒洋洋的语气道:“这件事儿,光凭咱俩恐怕是不行了。就算这次把人都救下去了,这山寨上下几百号人,难免有几条漏网之鱼,等咱们走了又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地鱼肉百姓。说到底,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块地方压根儿就不归咱们管。”

杨意怜略一思索道:“这么说,你还是想报官。”他秀眉微蹙,“这伙贼子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可见官府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还能硬逼他管不成?”

苏朔道:“就是官府不管才奇怪呢。我看,这寨子盘踞此地多年,势力日渐壮大,行事又如此猖狂,已经到了不得不剿的地步。本地官府却不闻不问,其中定有古怪。”说到这里,他面露冷意,森然道,“等捉了那贼首,我倒要好好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

杨意怜看他一副热血上头,嫉恶如仇的样子,聪明地不再去触他的逆鳞,只不动声色地提醒他:“这件事你若非要管到底,我自然奉陪,只是牵扯上官府,你可就轻易走不脱了。”

苏朔微微一怔,眼睛里很快浮现出激烈的挣扎之色:“对啊……”他有点烦躁地在堂中踱步,不时把目光投注到角落里的那对母女身上,把人家吓得瑟瑟发抖,“万一被我家护卫粘了上来,他们一定要把我看得更紧了,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才能……”

杨意怜看他焦虑得团团乱转的样子,唇边飞快地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迅速地敛去了,正色安慰他道:“你要是真想跑,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苏朔俊秀的五官都皱成一团,哭丧着脸想也不想地反驳他:“哪儿还有什么下次?这一次,我是女装也穿了,屁股也叫人摸了,要是功亏一篑,那我的清白岂不是白白让人给玷污了?”

杨意怜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忍笑作出沉痛的样子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他话音刚落,苏朔便目光炯炯,犹如电射般严肃地望向他。那小眼神儿令杨意怜都不由欠了欠身,差点以为苏朔为保清白,准备杀自己灭口了。

苏朔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半天,忽然面露狐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胸有成竹,像是已经有了办法,但就是不想说,只想看我的笑话?”

杨意怜见他已经反应过来,索性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眨了眨眼,嫣然而笑道:“你的笑话还不够多吗?我犯得着再给你多添一条?别自作多情了,臭小子。”

少年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得更大了,眼睛里爆发出灼热的光芒来,毫不在意杨意怜的打趣,只是热切地望着他问:“你真的有办法?真的有?”

杨意怜曲起食指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面,好整以暇地逗他:“我没有啊。”

少年死死地瞪着他,瞪了半天,见他无动于衷,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颊一下子鼓了起来,黑眼睛里也流露出活灵活现的委屈之色,看上去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似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咱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也不知为什么,明知道这小少爷生性狡黠,惯会甜言蜜语、撒娇耍赖,可每次看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用尽各种拙劣的手段,再三碰壁也不肯放弃,依旧精力十足的样子,杨意怜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

那双静谧如湖水的眼睛里,也不知不觉地漾开了一点愉悦的笑意。

——

小酒馆二楼的客房门外,苏家的青衣侍从却毫无放松的心情,正满头大汗地大声教训着一个暗中保护小少爷的护卫。

“我走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一定要把少爷给我盯紧了吗?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不成!”

护卫则不知所措地争辩道:“属下已经尽力跟从,可哪知少爷竟跟着那帮土匪上山了!那玉罗山山势险峻,山贼又盘踞此地多年,把唯一一条上山的小径守得滴水不漏,山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他们的人,我等一时之间实在混不进去……”

他不争辩还好,一争辩,青衣侍从霎时火冒三丈:“混不进去?你还敢跟我说混不进去?既然防备如此森严,那少爷是怎么进去的?难不成他比你们多长了对翅膀飞进去的不成?连个孩子都不如,还敢在这里跟我大言不惭!”

那护卫高高大大一条汉子,竟也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脸上还露出委屈之色:“那咱们本来也没法儿和少爷比嘛。少爷天生脑袋瓜子转得就快,嘴皮子又和抹了蜜似的甜,长得还唇红齿白,玉娃娃似的,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等算什么?一介武夫,除了一点功夫之外啥也拿不出手,怎么和少爷比?”

“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少爷进了贼窝吗!就不能在他进去之前把这小祖宗给我拦下来?”青衣侍从气得两眼发黑,站起来原地团团转了两圈,转头又骂,“少爷年纪小,爱玩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一个个活了大把年纪,脖子上顶着着都不是脑袋,全是朽木吗?连个十五岁的孩子都看不住!少爷此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们怎么向主母交代!”

高个儿护卫听了,只好满脸羞惭地低下头去,半晌又不甘心地说:“我看,这伙山贼看着凶恶,也不过就是些穷汉村夫,吃不起饭才跑到山里干起那等害人的勾当,身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少爷眼里还不就跟瞎比划似的?就凭他们,真打起来哪里碰得到少爷一片衣角?大哥你是买衣裳去了没瞧见,中午咱们少爷在那杨小哥面前露了一手,把飞仙剑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说着他还来劲了,唾沫星子横飞地夸起少爷的剑法,只是吹了一半,意识到大哥在用怎样恨铁不成钢的眼刀割自己之后,一下子熄火了,只好垂头丧气地道,“总之,少爷伶俐得很,杨小哥也不差,比咱们强多了,未必会有什么事……”

青衣侍从忍无可忍地抬脚一踹,骂道:“你给我滚!别在这杵着碍眼!滚回去给我好好想想怎么救少爷出来!”

那护卫如蒙大赦,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青衣侍从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倒退一步转身进了客房,一屁股坐在木凳子上,半天没缓过来。

屋内,卖唱的少女莺儿还在照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小心翼翼地用打湿的粗布一点点替老人清洗手和脸——幸而送医及时,爷爷好算是缓了过来。好心的青衣大叔不仅替她打点了县里回春堂的大夫,帮忙抓齐了药材,还一路把爷爷背了回来,定了客房安置。莺儿向后厨借了瓦罐熬药,爷爷喝了药才睡着了。

把这些都做完,又认真给爷爷盖好薄被,莺儿这才挨着床边坐下来,摸了摸自己颈部和右手用麻布细细包好的伤口,心里溢满了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她隐约听见青衣大叔在门外与什么人起了争执,又见他面色不虞地走进房间一言不发,便也不多问,只急急走到他面前,俯身盈盈下拜:“恩公,请受奴家一拜!”

那青衣侍从却用疲惫的声音道:“不必。真正救你出虎口的乃是我家少爷,我也是听了少爷的吩咐,才搭了把手,当不起你这声恩公!你若要拜,还是等我家少爷回来,再拜他吧!”

莺儿听了,不由怔住,抬起头来困惑地问:“恩公,您家的小公子我也曾见过的,他刚进小店吃饭的时候听了奴家唱歌儿,还赏了奴家一个银锞子呢!可是……”

青衣侍从见她一脸迷惘,不由也露出了一点笑容道:“听你唱歌的和救你的,都是我家少爷,怎么,转眼就不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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