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
沈三跳下车,踉跄的跑过去,捡起赶车的丢下的马鞭,牵住缰绳狂抽:“回头!回头……”
然而那健硕的高头大马不但驻足不动,反而四膝一弯,卧在了雪地里,把马嘴埋在雪地里,浑身直打颤。任凭怎么抽打,就是不起来!
眼看灰山越来越近,汤爷惨然道:“三儿,走吧!回去报丧去!回头来,把我的骨头捡回去!”
……
我打断沈三,道:“灰山是什么?”
小沈三使劲闭了闭眼:“老鼠,老鼠堆叠成的山。”
我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能够堆叠成山,那得多少老鼠?
小沈三道:“我们那儿一直流传一段顺口溜——胡家的娘们儿不能沾,黄家的皮子不保暖;白家进了柴禾垛,灶台挪到门外边;柳常丁稀不敢惹,灰山开门捡骨还。”
他解释道:“胡黄白柳灰五大家不用我说了,狐狸精是不能沾的;扒了黄皮子的皮,那就是丧德性了。
白家,就刺猬。早先有一家,一熊孩子眼瞅着一白刺猬钻进柴禾垛……他想用烟把刺猬熏出来,结果一把火,把自己家烧得一干二净。
嘿嘿,那个熊孩子,就是我。要不是把自己家业给烧了,我哪用得着给人当仆役?
在东北,没人吃蛇肉。常仙嘛,也就是柳家。虽然‘人丁单薄’,但靠山吃山,惹了柳家,保不齐过山的时候猛不丁就被咬一口……”
见他闭口,我深吸一口气道:“东北野仙的传说多不胜数,我听过一些……那灰山开门是……”
小沈三道:“胡黄白柳灰的灰,指的就是老鼠。知道在东北什么人常供灰家吗?”
我摇头。
小沈三道:“三江两岸出金窝子,供灰家的,多是淘金的‘金耗子’。那时候淘金的人,住的多是地窨子,大多也供灰家。
咱就只说灰山开门吧。其实按现代人的想法不难理解,老鼠最会打洞,但老鼠也得吃饭啊!
在我们那边一直有个传说,刨地淘金的人供灰家,必须得定期上大供。
实际灰家也算讲理,如果断了供奉,它们也不会害金窝子的人,毕竟那是吃喝供奉的嘛。
可是三九严冬,它们还是要吃喝的。不愿意动金窝子的人,就动旁人。
所以呐,所谓的灰山开门,你就可以当是——老鼠们饿疯了,出来劫道!劫财,也……吃人!”
想象画面,我后背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你继续说。”
……
沈三自小在山里长大,虽没见过,但耳朵里听的‘灰山开门’都听烂了。
眼看‘灰山’拦路,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特么是把走山的人,当成供品,要拿来打牙祭了!
汤爷也是知道这点的,但就别说腿脚不灵,就是腿脚好,能够跑路……可一旦‘炸了山’,在埋没膝盖的雪地里,人怎么可能比老鼠跑得快?
“三儿!走啊!”汤爷翻身下车,用临时充作拐杖的树枝狠抽在沈三背上,“走!走啊!”
“东家,不能啊!我要是走了,我就不是人东西了!”
沈三丢掉马鞭,硬是把汤爷扛到背上,边一步步朝着和灰山相反的方向走,边颤抖着大喊道:
“娘嘞个比啊!我爹以前也是掏金窝子的!饶俺一回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