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1 / 2)

这日黄昏时分,日影斜沉,这天眼看着就要全黑了。

高管事视线扫眼对面南窗,看着这暗沉的天色,饶是自管理了这醉诗轩之后,他与不少有权有势的人都周旋过,但此时面对这位正在专用待客的厢房内察看着梨木桌面的托盘里,少的几乎没几样物什的大人,高管事的心下微也有些惊异与忐忑。

而在高管事的身后,目下则毕恭毕敬的站了位瞧着微上了点年纪,但面容还算姣好,尚残留着几分年轻风韵的妇人。

男人只简单看了几眼托盘中的物什,淡声问道:“只这些了?”

高管事赶紧上前一步的拱手应道:“回大人,这位肖兄弟招进咱楼里来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今日他似乎也带走了些东西,所以便只留下这几样物件了。”

屋内男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时没再出言,但经过方才的几番问话,高管事却觉着自己好像已经看出了些门道……

他恍惚才发现,原来他这才招进楼里来不久,行事颇有些怪异的说书伶人今日这突然寻了个由头离开,原来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为了出去偷耍,而很可能是——急着逃难去了……

而要逃的竟就是现下这位正在他眼前表面说是询问,实则——却是为逼问的大人了。

高管事不得已,只能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有关于那位伶人的信息,包括当初是怎么赏识的人,再是如何给招进了这楼里来,这位怜人平日里又都是如何行事的,皆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这位似乎容不得半点隐瞒的大人。

同时还将今日这位怜人离开时拜托他的事也一并和盘托出,所以现下他的身边才会还站了个妇人了。

在客桌旁的男人,手拿起了盘中那锭今日那位怜人离开时托高管事交给他身旁这位王大娘的银子,视线在银子上停留了几秒,很快便落到了高管事身旁的这位王大娘身上。

男人看着高管事身旁的这位大娘,眉心微凝,看起来似是陷入了沉思。

然后才听男人又简短的问道:“高管事,关于你手下这人,就只你方才所说的这些了?”

高管事忙道:“回大人,小人不敢对大人有任何隐瞒,这短短的时间内,平日里小人确实……也只能了解到这位肖兄弟的这点皮毛信息了,还请大人您见谅。”

男人将手中银子又放回了托盘内,默然不语,沉默在一室内蔓延,渐渐的似乎让人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高管事不知男人接下来还会再询问些什么,只保持着全神贯注的机敏头脑,没想他身侧妇人全程听下来两人对话,却似是有了点自己的见解一般,竟斗胆的上前了一步,面上是可见的微微惶恐,但似乎又有了什么别的东西给了她勇气一般,竟开口向着前方的人问道:“这位大人,民妇可否斗胆相问一句,不知大人这般调查询问这孩子是何缘故……?”

“这位肖小兄弟可是在何处无意间开罪了大人……?若是这样,还请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无心的孩子一般计较才是……”

妇人说着,面色深隐忧虑,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交握着,冷汗浸出手掌,手心发凉。

赵侍新听了妇人这句,又打量她神色,他眼睫微凛,竟缓步的走到了这位王大娘跟前,饶有兴趣的道:“这位夫人看着……似乎很是关心这位萧小兄弟,不过据赵某方才得知,夫人您,似乎是在这位小兄弟才来到这秦香楼内不久后也才进这楼里做活的,想不到短短时日之内,夫人竟就与这人如此亲近了……?”

男人说着,尾音拖长,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又接着道:“不知晓的人恐怕还以为夫人与这位萧小兄弟……是某种亲属关系了。”

赵侍新的话音刚落,站在他对面的妇人,眉睫一瞬轻颤。

接着才低声道:“我……大人您说笑了,这位肖小兄弟只是与民妇的孩子年岁相差无几,又与民妇投缘,所以民妇才会斗胆为他问上一句。”

赵侍新只看了眼妇人微垂的脸,轻描淡写的道:“是吗,这般说来,这位夫人与这位萧小兄弟也真是有缘,我瞧着夫人的长相与他,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妇人的手在袖中愈加捏紧,还没回应就听男人又缓声道:“这位夫人也不必为这位小兄弟忧心,他并未有哪里开罪于赵某,只是——与赵某曾认识的一位故人实在是有些相像罢了……”

男人侧身往前走了几步,看向逐渐黑沉的窗外,似是带上了点笑意的安抚着人心道:“夫人放心,赵某……是不会伤害那位小兄弟的,不过,我现下倒是有几句话想单独跟这位夫人聊聊了——”

话说到这里,高管事虽不知这走向怎么突然的就偏到了这里,但他也知自己该是时候退场了,便深深地看了身侧的王大娘一眼,才拱了拱手的恭敬道:“那赵大人,小人就先行告退,不妨碍你与王大娘谈话了。”

赵侍新略略颔首,等高管事离开厢房后,才转过了身来,背手走到桌边,对屋子里站着的王大娘缓声道:“关于那位萧姑娘——赵某有几句话想单独,再好好的跟夫人聊一聊——”

王夫人乍听男人对那孩子“姑娘”的称呼,心下一惊,额上也渗出了一些细汗,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才上前了一步。

萧辰意这厢绝境之地突遇故人,侥幸逃脱她那目标对象的魔掌,狂喜庆幸的心情几乎伴了她一路,直到马蹄声停,众人都扶鞍下马,萧辰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该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了。

“”萧辰意微愣的被人给搀扶着下了马,侧身看向眼前巍峨庄重,九钉九带的重檐府门,以及突然从府门内冲出,几十个家丁打扮的下人,她神情微恍惚,有某种久远的熟悉感自萧辰意的心内蒸腾而起。

早已下了马,位于人群前方的陵淄候将马匹交予下人,看了眼自己今日从那位赵大人手中救回的年轻女子,他对身侧前来迎他入府的管家说了几句话,就先行步入了府中,身后跟着几位青衣短褐的人,而其他军士则被一群下人们引往了府内的其他地方。

萧辰意的跟前很快便走来了一位几乎已年逾花甲,身着灰袍的老人,老人在她面前有礼的自我介绍了一番,才对着萧辰意道他家侯爷让他先带她进府中稍事安顿。

萧辰意便跟着这位虽年迈,但她却几乎没丝毫印象的管家迈步走进了这似乎熟悉又陌生的侯府。

老管事将她安顿在了一间待客的大厅内,萧辰意在厅内四处打量了几眼后,便出门走到了廊下站着,等着待会那位,今日碰巧搭救了她一番的故人请她过去谈话,便只微仰头的看着天边,也不知在注意着些什么。

陵淄候邱其真来到这厅前廊下时,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幅恬静的画面。

他驻足看了两眼,细细的打量。

很快又提步往前。

萧辰意思绪放空中,五感似乎突然就变得异常的敏锐,她很快偏过了头来,注意到眼前男子,只面上微惊,眸色却如常,完全转过了身来,恭敬的行了个女子礼道:“小女见过侯爷,今日侯爷出手搭救,小女真是万分感激,实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侯爷今日的这番搭救之恩……”

萧辰意可不会自行挖坑说什么“结草衔环来报”亦或是许下什么其他的允诺,便只挑些不轻不重的感激之语来说。

虽说以邱其真侯爷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在意随手救下她这么一个弱质女子,但毕竟今日也不是随随便便从哪个乡野绅霸的手里救她,而是从当今那位擅权掌朝的某位狠厉人物手中救的她,但今日听他与赵侍新的对峙之言,恐怕这位侯爷会如她所愿,并不是因表面上看着这般相信她无辜可怜,是天子百姓……

而很大可能只是因对面的那人是赵侍新而已……

男人探究的看着女人,目光似乎看进了女人眼底,但很快就收回了这般几乎可说得上是无礼的注视,只清风般笑了笑的道:“姑娘也不必太过在意,方才本候也只是见姑娘势弱,一时才偏信了姑娘,将姑娘你给带回了府中,但本候现下仔细想来,似乎也有许多疑虑之处……”

男人说着,微侧身也看向了廊外,“赵大人乃本国肱股之臣,按理说应不会无缘无故……仗势欺压国中平民百姓,更不消说是姑娘这样的弱介女流了,所以本候想知究竟是何缘由,才会让咱们这位赵大人对姑娘你这般行事?如果姑娘没能有一个让本候信服的道理,那本候恐怕……也只能将姑娘你交于京兆府处置了。”

萧辰意听身侧人说完,她就知她这第一句要回答的问题便是这个了。

此人这番救了她,自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着她。

但萧辰意早也便考虑好了该如何作答,她只转身回视着面前人和煦如春雪的面容,萧辰意只知,此人绝远没表面上看去这么好糊弄,所以恐怕她也只能说些实话了。

萧辰意便故作疑惑的道:“不知侯爷您看小女……可曾像您所认识的某位故人……?”

邱其真注视着面前女人,听她突然此般问话,他眸色微深:“不知姑娘为何会这般询问?”

萧辰意心下略略满意,便不着痕迹顺坡下的接着回应,面色也变得有些不解又委屈:“侯爷不知,今日这位赵大人之所以会这般对小女,就是因这位大人在秦香楼的醉诗轩里偶见小女演说这‘烈阳公主传’,便莫名就给小女安了个其他身份名头,他竟说……”

女人说着似乎是自觉十分的荒谬,亦或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提及此名讳,便声音细小了些,又微忐忑不安的看了眼面前身份尊贵的男人才道:“竟说小女是侯爷您世所周知的那一位表妹,那位讳名‘萧辰意’的那个,早已仙逝了好些年的汾阳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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