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县是个小地方, 治下百姓不甚富裕,一年到头也难得热闹几回。
往年温屠夫得顾着铺子里的生意,他一个粗人也不甚细心, 自然是想不到要带妻儿到城里。赵氏自来是个胆小的, 又不爱和大房那边凑一块,更加不可能大晚上的带着孩子们去看什么花灯。
因此温家虽然家庭条件不错,家里的孩子倒是没进城看过几回花灯。
故而这回温屠夫说要带一家子去看花灯, 除了温宁, 家里人都开心不已。
元宵当日, 用过午饭,赵氏和温安母女二人便开始折腾起来。温宁对此无甚兴趣, 外边又冷的很, 早早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难得去看一次灯会, 过年时新做的衣服是必须要换上的,轻易不舍得拿出来的体面首饰也得翻来, 尽情的往脑袋上招呼。
赵氏细细的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手指轻轻的抚着头上那支细细的金簪, 耳朵上的银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温安一脸羡慕, “娘你这样打扮真好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能用上金簪子。
说完她也看向镜子,将手上两朵颜色不一样的绢花往头上比划, “娘, 你觉得我戴这朵粉红色的好看,还是这朵鹅黄色的好看。”
赵氏抽出那朵鹅黄色的绢花替她戴上, 笑道:“这和你身上的衣裳合适, 戴上好看。”
看着比她还要高出些许, 年华正好的大女儿, 赵氏一脸感慨道:“我们安安也是个大姑娘了。”
温安羞涩一笑,娇羞的低着头,“娘又打趣我。”
这般飘着细雨的天气,室内的空气中的好像带着浓浓的水汽,即使盖着厚厚的被子,都让人觉得湿冷的很。
温宁摸了一下自己冰冷的脚丫,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明白冒着雨去看花灯有什么意思。
院子里温屠夫粗着嗓门在喊:“都好了没?该走了,现在出发正好赶上饭点在城里用晚饭。”
不多会温宁便听到“砰砰”的拍门声,“二姐快一点,就差你啦。”
温宁随手将搭在一边的长棉袄拿上,也扬着嗓子高声道:“不去成不成?”
虽然这般说,她到底还是自觉的打开门出去。
不去是肯定不成的,她爹娘打的注意就是要让她做一个移动的监督。
赵氏和温安脸上都敷了一层薄薄的粉,白里透红,嘴上也抹了薄薄的胭脂,加上细细描过的眉。这般一番打扮,赵氏平添了几分妩媚。温安倒是显出几分秀丽,加上羞答答的模样,小女儿姿态十足。
温宁一屁股把温静往旁边挤过去,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脚道:“又跑去哪里了,脏死了。”
温静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同样嫌弃脸道:“二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脸上还有压痕呢,肯定是又躲房里睡觉了。”
“都往里坐,仔细淋雨,坐好了那我们就出发了啊。小静你先下去,等会出去关了院门你再上来。”温屠夫回头道。
驴车上早早就盖好了油毡布做的棚子,虽说有些漏风,倒是雨打不着。赵氏扯着温宁的衣角看了一眼,问道:“怎么穿着这件旧衣服,年前不是才给你新做了。还有这花怎么没戴上?快去拿来,娘给你戴上,衣服也换一件吧。”
温宁头皮发麻,正在想自己该怎么说,就觉得驴车一颠,接着便看见温静窜上来。
“啊,快过来我看看,怎么不仔细些,头发都打湿了,姐姐给你擦一擦。”温宁拿出帕子,拉过还未坐稳的温静,劈头盖脑便是一顿暴力擦拭。
温静整个人都懵了,一张不算白皙的脸愣是被她擦的红彤彤的。过了一会,他才痛呼出来,“二姐你轻一点,这是我的脸,不是家里做菜的锅!”
赵氏被转移了注意力,心疼的拉过小儿子,温柔的给他擦拭,嗔道:“怎么这么用力,小静疼不疼啊。”
前边的温屠夫擦了一把飘到脸上的雨丝,粗声粗气道:“就这么一会,雨也小的很,还能淋坏他不成。”也没见谁关心关心他这赶车的。
这样的天气,路上湿滑的很,驴车自然也走不快,等到了城里,街市上的灯也都亮了起来。
王明才下了工,便早早到城门等着接人。一见到温家的驴车,便笑容满面的过来问好,又十分殷勤的接过温屠夫手里的缰绳,帮着牵驴子。
温屠夫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算这小子有眼色。
那边温安的眼神才和王明才对上,便娇羞的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两人只觉得一张脸热的厉害,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得亏街上虽然灯火通明,到底是比不得白日的亮堂,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用过晚饭,目送温屠夫二人离去,王明才一直提着的一口才松了下来。
他微笑的看向温宁,“阿宁,小静你们等会想去哪里看一看?我和安安陪你们去。”
未来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可得小心的讨好着伺候好,不然回去后乱吹耳边风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