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南希裂开了
“我？”
南希瞪着水润大眼, 似乎不太明白白毛鬼话里的意思。
白毛鬼轻笑，他活了两百年，自然知道, 言语上的诱.惑永远比不上摆在眼前的实在利益。
他拿过六层高的食盒, 在没脑子的期盼中，再度一层层打开。
明国商人贩来的点心精致又可爱，就连对食物无感的白毛鬼, 第一次看到时, 也不自觉被它们招人喜爱的模样吸引。
更别说是南希这种没见过市面的穷酸公主了。
甜而不腻的小白兔糖糕, 中心点缀着红绿果干的莲花酥，口感清凉酸酸甜甜的橘红糕……
南希眼睛直勾勾的, 紧咬着下唇, 手手不自觉就伸了过去。
还没碰上，食盒突然一关。
“我还没有听到公主的回答。”
南希抿着唇，吞了下口水，怯生生的抬眼，黑葡萄一般的眼中藏着疑惑：“……你要我干什么呀？”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尚未退去的奶意, 娇俏小脸上也都是呆愣与好奇，像是只刚从温暖巢穴探出头来的幼兽，第一次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却又想狠狠地欺负。
用最温柔的语言将她骗向最残酷的地狱。
“公主不是说，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
白毛鬼修长食指敲着食盒，咚咚作响：“公主难道是骗我的？”
南希连忙摇头, 小手拼命摆动：“我当然不是骗你！只是……”
她低下脑袋, 瘪着嘴, 连那两颗平时最喜欢露出来得瑟的小兔牙也透着委屈。
“我又不是重要的东西。”
她神色委屈, 声音闷闷的，眨眼睛时很快染湿了纤长睫毛。
小家伙苍白小手紧紧抓着裙摆两侧，无助地绞着，鹅黄绸缎被她揪得一团凌乱。
“只有被需要的东西才是重要的。”
“糖糖、山楂包包，珠宝首饰，都被人需要着。”
“可我是个病秧子，是个有猫眼兔牙的小怪物，没有人要我。”
“你真的要我吗？愿意给我糖糖吗？”
南希眼中盈着泪，眼角鼻尖泛起粉色红晕，委屈巴巴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要心软几分。
尤其是……
有两颗尖牙、没有人喜欢的大怪物。
他在地宫里做了不重要的东西两百年，李氏获得江山之后就不再需要他，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国家也忘记了他，至于那些他曾信任、看重的人……一旦得知了他的妖怪身份，跑得比谁都快。
大怪物白毛鬼想要的是一只开朗乐观能逗主人开心的储备粮，而不是一只小哭包。
他按住南希的肩颈，拉近她与自己的距离，深深嗅了一口。
半真半假感叹：“不要看轻自己，我需要你。”
南希立即抬头，泪汪汪的猫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和期盼。她抿着唇，无声催促他。
——“继续说鸭，然后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骗我的……”
白毛鬼：“……”
没脑子之前不都挺憨的吗？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精明难哄了？
总不能告诉没脑子，他所谓的“需要”是渴求她的鲜血吧？
看着没脑子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神色，白毛鬼突然有些烦躁：养食材原来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他不悦地别过视线，最后落在南希和自己同样苍白的手指上，眼眸微动，心中有了策略。
谎话张口就来：“其实我也有病。”
南希一愣，站起身子，小脚丫一垫，就要摸他额头。
白毛鬼按下她的手，认真说道：“我不能见阳光，晒到太阳，我就会死掉。”
“而你，是我的药。”
“昂——？”南希歪着脑袋，发出小奶音。
小孩子思维简单，也很容易被转移。此时的她早就不纠结自己是否被人需要的问题，一双猫眼眨呀眨，迷惑地盯着白毛鬼.
“我是药药？”她抬起手臂闻了闻，“可我不苦呀！”
白毛鬼被她一本正经的歪曲语义逗乐：“嗯，不苦。”
高挺的鼻梁又在南希颈边蹭了蹭，用嘴唇去感受南希白皙皮肤下血管跳动的节奏。
他喉结微动，强忍下一口吃下小点心的渴望，哑着嗓子说出真心话：“不仅不苦，还特别香甜。”
“只可惜，太小了。”
手指划过她娇嫩的脸颊，看到两颗可恶的小兔牙又暴露在外面发呆，又恶劣地敲了一下。
他早就发现了，若没脑子真的是妖怪，那这两颗兔牙才是她的妖怪本体。
高兴的时候，就蹦出来耀武扬威，不开心了，就躲在嘴唇后生闷气。
没脑子马上捂着嘴后退一步，震惊看他。
“我与公主做个约定如何？”
白毛鬼偷袭得逞，难得愉悦，就连低沉声音中也微微上扬。
他把食盒推到南希跟前：“只要公主乖乖做我的药，在我身边好好长大，我就每天给公主糖吃。”
南希捂着嘴，警惕得就像是刚被rua了耳朵的熊猫崽崽，鼓着脸不肯靠近。
眼神却非常诚实，黏在食盒上不动。
好半天，她才松口：“每天都给我明国来的玫瑰酥吗？”
原来没脑子喜欢吃的是玫瑰酥。
白毛鬼把这个名词记在心里，他点点头，把之前南希说过的话还给她：“不仅是玫瑰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可以更贪心一些，财富、权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伸出小指，微微弯曲，等待南希与他缔结契约。
南希快速眨眼，似乎在努力分辨白毛鬼这句话的真伪。
半晌，她怯怯伸出自己的小手，细软如柳枝的小指勾上他的：
“我第一个想要的，是知道你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喊你漂亮哥哥吧？”
名字？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使用过名字了。
平日里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见面喊“大人”，背地叫“妖怪”，似乎那就是他的代号。
白毛鬼努力想了想，他记不起做人类时使用的名字：“白毛鬼、鬼、鬼王，你想喊我什么都可以。”
“好奇怪的名字哦。”
南希撇撇嘴。
“那就喊你鬼王大人吧，听起来很有气势！”
勾住他的小指摇了摇，南希瞪大猫眼，认真一字一顿：
“我想要……一直当鬼王大人的药。”
“一直被你需要着。”
“我想要变成鬼王大人最重要的东西。”
从此被人心疼，被人呵护，不会再和浮萍一般，一生漂泊。
白毛鬼眼眸深沉，良久，他勾紧南希手指：“好。”
拉钩，盖章，约成。
南希欢呼一声，本体又冒出来得意洋洋：“吃糖糖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