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家长难当
毫无意外地, 白毛鬼又搬了回来。
一进暗室,他就感受到与地宫完全不同的氛围。
每件东西都摆放在他惯用的位置,收拾的干干净净, 即便好些时日没人居住, 依然一尘不染。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心中微动,放在鼻间嗅了嗅。
不仅有陈年墨香, 还有一股浅淡的诱.人气息, 引得他忍不住深嗅一口。
马上就听到一声紧张的抽气声。
另外又有小宫女介绍说“公主每天都来亲自打扫房间, 一点都不让奴婢们插手”。
“嗯。”白毛鬼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手指敲着木质书架, 在其中来回走动。
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的都是他经常阅读的古籍, 分门别类规放得体。
没脑子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双手紧张地握在身前,偶尔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一眼,生怕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
俏丽小脸红扑扑的,似乎在冒着热气。
“公主……”白毛鬼没有继续说话,反倒是点了点自己脑袋。
南希先是一愣, 等反应过来后赶紧捂住自己发旋,大猫眼瞪圆了,气呼呼看他。
“说了不要看发旋。”
白毛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那公主就抬头看我。我也喜欢看公主的脸。”
他伸手在南希的鼻尖一点,又微微用力,把她按成了塌鼻子小猪,才忍不住笑着继续前行。
行至床.榻, 他习惯性地横卧下来, 拍拍自己身前特意空出的位置:“公主, 上来。”
“哦!”南希乖巧听话, 爬了上去,坐在床.榻边缘,双手撑着,小短腿来回晃悠。
白毛鬼一圈圈绕着南希垂下来的头发:“公主的用心,我感觉到了。所以打算送公主一件礼物。”
南希惊喜,脸上红晕更深:“糖糖吗?”
“不是。”
白毛鬼眼中闪过促狭光芒,掏出怀里一张宣纸:“刚刚撕了公主一张宝贝宣纸,现在赔给公主一张。”
南希不明所以,只觉得他喉间抑制不住的笑意有些古怪,皱着眉头警惕地拿过来一看……
南希:“!”
竟然是自己今天在地宫门口写的一页“鬼”字!
她迅速一折,仿佛这样自己的心事就不会被人察觉。本来就红通通的小脸现在简直要冒出烟来。
白毛鬼还不依不饶打趣:“不好好藏起来?这可是公主的宝贝呢!”
“才不是宝贝!哼!”南希跳下床,把宣纸藏在书架一厚叠志怪杂质中。
想了想,又从书架上拿了两个绣绷,小跑过来向白毛鬼献宝:“鬼王大人看这个!这是我在蒙学学的刺绣!是班上贵女中的第一名!”
自家养的崽有出息了,是每个家长都会感到自豪的事情。
白毛鬼也不例外。
他立即来了兴趣,低沉声音更加温柔,带着检查女儿作业的欣慰老父亲笑容招招手:“给我看看。”
接过绣绷的第一眼,老父亲白毛鬼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绣布上只有几个金灿灿的菱形小方块,周围还有绿色的杂乱线条。
他瞥了眼身边兴奋期待夸奖的没脑子一眼,不动声色:“你绣的是什么?”
“鱼鱼和水草!”南希十分自豪。
白毛鬼点点头,不予置评。他又拿出另外一个绣绷:“那这个呢?”
南希咯咯笑,有点不好意思:“这个黑团团是你,白团团是我呀!”
白毛鬼:“……”
自家幼崽写打字丑绝人寰他还能教导,可刺绣技术稀烂该如何拯救?在线等挺急的。
他默不作声把两个绣绷还给南希,心中一叹:做人类也不容易,没脑子这种刺绣水平都能拿第一,可想而知,其他成品得有多糟糕。
正打算说几句违心夸奖,却看到南希状态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她脸上红晕一直不退,一双猫眼平时熠熠生辉,能与太阳争锋,可此时却有些茫然无神,就连眼皮都恹恹耷拉着,一副困倦不已的样子。
白毛鬼看了眼窗外天色,想到什么,抬手摸向南希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他的心猛地被谁一捏,惊慌大喊:“医正呢!喊医正过来!”
“没事的……就是脑袋有点热,鬼王大人抱抱我,凉快凉快就好了。”南希有点烧迷糊了,全身都在发烫,本能的下意识去找冰冷物体。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白毛鬼,就像以前那样,紧紧抱住他,一刻也不松手。
“鬼王大人,你在我身边,我的病就会好了。”南希奶声奶气,似是恳求,又带着些期盼,“以后不要走了。不然……南希会很难过的。”
南希声音又软又糯,像是个粘人包,粘在人身上就撕不下来。在她身边,白毛鬼总能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
他睡低身子,方便南希搂得更紧,轻轻拨开她的刘海,冰冷掌心抚摸着她滚烫的额头:“你乖乖让医正看病,我就不走。”
医正很快来了。
医正又很快走了。
来的时候忧心忡忡,走的时候灵魂出窍。
他虽然知道地宫里那位对小公主相当宠爱,可是……这这这……怎么都宠到一张床.上去了?
公主才五六岁啊!
秋水堂的女官怎么不阻止?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到底是自己思想太龌蹉,还是妖怪行为不检点?
医正开药方时忍不住直给女官打眼色:
医正:你们这里什么情况?
女官:就是我多说一句话会被扔去义庄的情况。
女官扯过药方,面不改色——毕竟她也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女人了:“医正就不要操心秋水堂的事了。奴婢倒是听说,玉树阁那位快生了?怎么最近还一直在各宫中走动呢?”
医正小声:“紫妃娘娘胎位不好,平时吃得多不运动,所以现在需要多活动活动,你们秋水堂的人最近别去她面前晃悠,小心冲撞了。”
“对了,听说娘娘还找了位巫教巫女来宫中,说是要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算命理。古怪的很……”医正摇头离开。
相比较起医正和女官的紧张,暗室内的气氛就要融洽温暖许多。
南希皱着眉喝下苦药,马上就有一颗甜腻糖糕送到嘴边。
她不用手去接,眯眼一笑,就着白毛鬼的手咬了上去。
灵巧舌尖无意间在白毛鬼指尖一刮,烫得他立即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