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波义银看着她们,温和说道。“你们尽心尽力,随我转战十余日,有功无过。下间赖照抓我,无非是要拿筹码与上杉神保两位殿下谈判,不会危害我的性命。你们安心回去,向上杉殿下说明这是我的意思。都是智勇双全的好武家,死在这里可惜了。等我回去,就为你等请功受赏。你们要尽可能留下有用之身,以后再为我,为上杉殿下效力。”蒲生氏乡热泪盈眶,身后诸姬也是感动。斯波义银这是一力为她们抗下骂名,毫不顾及自己的清誉。一向一揆大逆不道,斯波义银被俘受辱,她们是万死难辞其咎。义银倒是无所谓,他知道下间赖照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石山本愿寺除非不想在近幾混了,不然对他这位幕府地方实力派大佬,将军的丈夫,就得客气点。最差不过是在越中谈判中吃点亏,但加贺大军回归,越中一向宗独力难支,下间赖照也没什么资格与上杉辉虎讨价还价。拿住义银,无非是给自己壮胆,求个太平。武田晴信那种羞辱行为,下间赖照是不敢做的,那是真在找死。投降,伤的只是斯波义银百战百胜的威名,颜面上难看一点。这世界的武家大名,为了自己的名誉和面子,是舍得让姬武士去死的。所以斯波义银的行为,才显得如此扎眼,令蒲生氏乡流泪,让河田长亲等人诧异。义理之主,仁慈之君果然名不虚传。虽然缺了点杀伐决断的霸气,但在他麾下效力,的确让人安心。河田长亲等人不好开口,蒲生氏乡已经一抹眼泪,说道。“御台所不要再说了,我就算死,也不会让您受此屈辱。要想在战场上抓住您,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大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臣下惭愧!还请御台所收回成命,再冲一次,我蒲生氏乡愿为先锋!”斯波义银见蒲生氏乡双目泛起死志,指着她的手指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顽固的家伙真是让自己为难,怎么就不明白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两人还在争执,身边诸姬沉默不语。正在此时,身后来路传来一阵喧哗。蒲生氏乡望向身后,惊喜道。“御台所,后面的阵脚起乱,是不是江马大人杀来了?”义银扫了一眼,疑惑道。“江马辉盛?”他不指望江马家会为自己的安危来冒险找死,可忽然想起江马阵中的井伊直政,顿时面色发苦。特么的,就没有一个听话的!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考虑,时间就是生命,义银高喊一声。“回军!回往走!随江马家的援军杀出去!”这里距离飞驒高地的山区,有数十里远。这一阵冲杀,军势必然力竭,只怕跑不到山区就得被包围剿灭。但江马军已经来了,义银也没有其他选择,先联合起来冲出去再说吧。骑军掉头往东,向来路冲去。———下间赖照在本阵,一直看着坡上的黑点,见斯波义银的骑军下坡往来路回去,也是诧异。之前体力充沛都不敢硬冲回去,如今人困马乏,反而去找死?她还真担心那边会放箭乱射,万一射死斯波义银,麻烦就大了。下间赖照刚要下令,派人去通知那边不准放箭。只见有使番快马冲来,通报军情。“总大将!东边阻击军势,遭到身后突袭,包围圈出现空隙。”“什么!”下间赖照下意识站起来,向前几步。难怪斯波义银返身往回走,那边是哪里来的援军?回想斯波义银的骑军一人三马,只有二十余人,下间赖照反应过来。“是留下的人!她们集中马匹给御台所突围,有人留在了后面!全军出击!迅速支援东边,必须把斯波义银留下!”下间赖照的命令下得很快,但其实并不着急。斯波义银的骑军疲乏,一向宗军势只要尾随追击,一定能死死咬住他,把他抓回来。她最后不忘说一句。“命令各部不准放箭,必须活捉御台所!记得,抓到人要以礼相待,速速通报我前去!”一向宗大军整齐的枪阵开始松动,由北由西,向东面土坡上行。下间赖照心中兴奋,在踏上尻垂坂的那一刻,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拿住斯波义银,上杉辉虎与神保长职无奈退兵的未来。正在此时,满坡乱跑,追击斯波义银骑军的一向宗军势身后,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法螺声。下间赖照猛地回头,法螺声是从北面传来,从东野尻村传来,带着强烈的告诫之意。“不好!”她刚要下令整军返身,从北面,从西面,又传来不一样的法螺声,悠远声中隐隐带着马蹄急促。下间赖照看了眼漫山遍野跑散的一向宗军势,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大队骑马姬武士,面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东面的一向宗军势,小心阻挡着斯波义银的归途,以拒马弓矢为主。可她们万万没想到,身后竟然会杀出一支军势。以同心众,上杉众等六十余姬武士为前锋,江马辉盛麾下姬武士指挥二百余足轻农兵结成枪阵,跟上掩杀。当一向宗军势发现身后的来人,已经晚了。两军碰在一起,弓矢众不好射击,以免误伤自己人。井伊直政一人一马冲在前面,仅余的几匹战马紧跟着向前奔驰,深入一向宗军势,把阵型搅得稀烂。江马军跟着杀入,以完整的阵列攻击阵脚大乱的一向宗,一时占了上风。一向宗军势在渡过初期的混乱后,尼兵狂信徒纷纷主动上前,围攻楔入阵型的少数敌军。武家军势不过两三百人,一向宗上千人回过神来,由狂信徒在前,开始反攻。几柄大薙刀砍向速度慢下来的马腿,战马失蹄把姬武士一个个翻下来。她们结成小阵背靠背继续坚持,身后的江马军却是冲不过来。一向宗借助人数优势,慢慢把江马军势撕成小块,眼看就要争得上风。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