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嗫啜道:“不,布兰科,伊赛他死了!”
布兰科陡然一震,手中酒杯应声爆裂,暗红色的液体四溅出来,“伊赛他死了?尸体呢?带我去看看!”布兰科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领头者的衣襟,就要往酒吧外走去。
鲍勃急道:“布兰科,你听我说,伊赛他,他的尸体落在了警察的手上。”
布兰科的双眸中冒出火来,将鲍勃拽到了自己的眼皮下,吼道:“你们能撤出来,为什么就不能将伊赛的尸体抢回来?为什么!”
鲍勃辩解道:“布兰科,我们也不想这样,我给他分派了最简单的活,让他带着汉米尔和麦克去收钱物,我们负责来挡住警察,可没想到,撤下来的时候,偏偏少了他们三个。”
布兰科松开了手,呆了片刻,道:“鲍勃,他们只是没有及时和你们一块撤下来,并不能代表他们已经死了!”
鲍勃道:“布兰科,非常遗憾,我跟着火车到了下一个停靠站,我亲眼看到警察抬走了伊赛的尸体,并将汉米尔和麦克押上了警车。”
布兰科呆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鲍勃,这镇子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警察会很快找上门来的。”
鲍勃点头应道:“是的,布兰科,这正是我日夜兼程要尽快赶回来的原因,我必须赶在警察之前见到你。”
布兰科拍了拍鲍勃的肩,道:“谢谢你,鲍勃,我的好兄弟。”
鲍勃径直去了吧台,随手拎起了一瓶酒,用牙齿拔掉了瓶塞,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抹了下嘴巴,将酒瓶扔给了布兰科。“布兰科,在那趟火车上,我们遭遇的是旧金山的老布朗,我们已经吃了这老家伙的三颗枪子,兰德尔到现在还要瘸着一条腿走路,如今,伊赛又死在了他的手上,这笔账,你打算还要再拖多久才肯跟他清算?”
布兰科阴着脸道:“他认得我,也认得伊赛,我们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之间,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为好。”
鲍勃兴奋地挥了下拳头,吼道:“布兰科,我就知道,布兰科,你仍旧是一头猛兽,岁月从来没有泯灭过你的斗志,它只会让你更加狡猾!”
布兰科拔出了腰间左轮,在手中打了个转,然后射向了门口的一只空酒瓶,酒瓶应声爆裂,瓶嘴的一半飞上了空中,布兰科又是一枪,飞在空中的瓶嘴再次爆裂。
“布朗,我的老朋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等着我,最多三天,我们便可以重逢的。告诉我布朗,你最喜欢的是什么酒,我会拿它来亲自祭奠你的。”
比尔布朗是一个从警近三十年的老警长,以他的资历以及立下的功劳,即便是坐到旧金山警察局局长的办公桌后也不为过。只可惜,比尔布朗性格太过刚硬,对歹徒从不手软,虐待嫌犯对比尔布朗来说只是常规,脾气一旦上来,落在他手上的歹徒非死即残。因而,三十年下来,比尔布朗也就勉强挂了个警长的衔。
在火车上,比尔布朗只看了那死尸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布兰科的弟弟伊赛。这使得比尔布朗极为震惊,怪不得这帮劫匪那么难以对付,有布兰科做后盾,他们对警察必然是了如指掌。震惊也只是一刹那,比尔布朗随即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招呼同伴处理了现场,并为罗猎录了口供。
那时候,比尔布朗便已经想到出一个计策。既然他能认得出伊赛,那么,那帮劫匪就肯定能认出他比尔布朗,若是能将真实消息封锁住,那么,布兰科一定会把伊赛之死归咎到他身上。以布兰科的个性,亲兄弟被杀之仇肯定是无法忍受,必然会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比尔布朗的头上。只要做好了充分准备,在旧金山守株待兔,那么,说不准只需一战便可以彻底消灭这帮匪徒。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一对男女记者。
比尔布朗没有权力干涉记者的采访权和新闻报道权,贸然向那两位记者提要求只怕是对牛弹琴,甚或引发想不到的麻烦,因而,比尔布朗只是看清了那男记者照相机上的旧金山邮报的标志,并未对那二位记者多说什么。
待火车到了下一站的时候,比尔布朗立刻跟上司打了电话,将火车上的情况详细汇报了,并说了自己的计划想法。上司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并在第一时间内向局长做了汇报请示,可是,局长却犹豫了。
警察局和金山邮报的关系很一般,甚至还有些小矛盾。局长心忖,若是贸然找过去的话,对方不给面子也就罢了,若是再给警察局扣上一顶干涉新闻自由的帽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因而,局长并没有按照比尔布朗的要求去跟旧金山邮报磋商推后报道的事情,只是下令警察局全体封口,对此事的回应要么是查无此事要么便是无可奉告。
邮报的报道遭到警察局的否认,这使得海伦大为光火,她跑去警察局大吵大闹,威胁说,警察局若仍旧不肯承认真相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将警察局告上法庭。局长无奈,只得撤了封口令。
待比尔布朗风尘仆仆赶回金山的时候,诺力的事迹已经传遍了金山的大街小巷。比尔布朗很是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即便此刻他把那两位记者抓过来臭骂一顿也是已然无用。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用不了三两天,布兰科便会找来金山,到时必然知晓真相,在找到自己头上来之前,必先将魔爪伸向马戏团的那个小伙子。
对比尔布朗来说,多死一个中国人跟成功抓捕或是击毙了布兰科相比确是无关紧要,但如今那中国小伙已然成了金山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恐怕警察局都会被人们的口水给淹没了。因而,比尔布朗不得不接受了上司给他下达的新任务,全力保护罗猎的安全。
“这并不是个好主意。”接受了上司派下来的新任务的比尔布朗对手下道:“布兰科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一味的防范,但最终还是有可能被布兰科找出破绽。而我们若是不能为布兰科布置好陷阱的话,是很难抓到这头野兽的。”
手下建议道:“我们何不将那中国小伙子做成诱饵,为布兰科布下天罗地网呢?”
比尔布朗苦笑道:“只有愚蠢的野兽才会只看到诱饵却看不到诱饵背后的陷阱,布兰科绝不是一头愚蠢的野兽。他做了十多年的警察,是一名极为优秀的猎人,只要是他想捕获的猎物,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成功的。你可以尽情想象,当一头凶悍的野兽有了猎人的头脑,将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恐怖的事情?”
那手下道:“那您的意思是主动进攻?”
比尔布朗大笑起来。“布兰科的老巢就在那儿,但等你赶过去的时候,一定能收到他给你留下的字条,会告诉你他给你留下了什么礼物,或许是一枚炸弹,也或许是一颗子弹,谁知道呢?反正我对去他的老巢抓捕他是毫无信心。”
手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等布兰科来到了旧金山,我们再主动围捕他。”
比尔布朗笑得更加过分。“没有人能知道布兰科什么时候来,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藏身之所,他可以随意找个地方猫上个三天三夜,而且不吃不喝,只为了等到猎物出现的那一刻。好了,趁着布兰科现在还在赶往旧金山的路上,我想必须抓紧时间跟那位小英雄谈一谈了。”
剧院中,观众们的掌声及欢呼声是一浪高过一浪。而剧院外,人们得知了大英雄已经现身的消息,开始不顾剧院工作人员的阻拦而往剧院中拼命拥挤。局面已经失控,若不能及时疏散,恐怕会发生踩踏事件。主办方急忙向警察局求助,同时派出数名身强力壮的员工登上舞台保护罗猎。
小安德森也发觉到了势头不对,或许将罗猎叫到舞台上来本就是个错误,于是,急忙令马戏团的几名演员配合赵大新先将罗猎互送回后台,再找机会冲出这人山人海。
好在人们只是敬仰这位手刃劫匪的英雄,谁也不想让英雄受到伤害,因而,当大伙互送罗猎回到后台的时候,剧院中的观众开始向外撤离,使得外面的人们一时无法在往里面涌入。
十分钟后,大批警察赶来,场面重新得到了控制,而罗猎也终于寻到了机会,溜出了剧院,回到了酒店。
刚进到酒店大堂,便看见比尔布朗迎面走来。
“嘿,诺力,你还好吗?”比尔布朗离老远便跟罗猎打了招呼。
罗猎的记性不差,随即认出此人便是火车上的那个老警察,于是笑着回道:“嘿,比尔,再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
比尔布朗走到了罗猎面前,跟罗猎握了下手,道:“诺力,我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我还是想再耽搁你一小段时间,事关劫匪,我想,你不会拒绝我吧。”
罗猎转脸对赵大新道:“大师兄,要不你先上楼休息吧,我跟比尔警长说完话就回去。”
比尔布朗摇头笑道:“不,赵先生也是当事人,最好他也能参与到我们的谈话中来。”
赵大新耸了下肩,只得和罗猎并排坐到了比尔布朗的对面。
“你很勇敢,诺力,当然,赵先生也一样很勇敢。但是,你们并不是警察,不应该担负起缉拿劫匪的责任。我原来也没有想把你们卷进来的打算,所以,在火车上我假装不认识那名被你杀死的劫匪,我只希望劫匪能将报复的矛头指向我,而不是你们。”
赵大新道:“谢谢你,比尔警长,我们并不想招惹劫匪,只是被逼无奈忍无可忍才出的手。”
比尔布朗笑道:“哦,我可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如果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我向你们道歉。我想说的是,那名被诺力杀死的劫匪我认识,而且还算是比较熟悉。他叫伊赛,他有个做警察的哥哥,叫布兰科。”
罗猎听得有些迷糊了,不由问道:“那他当警察的哥哥不知道弟弟正在做坏事吗?”
比尔布朗道:“知道,布兰科肯定知道,事实上,这帮劫匪应该是布兰科训练出来的才对。你们来自东方,对美利坚的情况并不熟悉,尤其是西部。布兰科是一名小镇上的警长,那里荒芜偏僻,法律往往得不到真正体现,一切全靠当地警长手中的枪支说话,因而,身上穿着警察的制服,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并不奇怪。而我们提到的布兰科,很可能就是这种人。”
赵大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呢?”
比尔布朗笑道:“证据!我们到如今都没有布兰科参与了抢劫火车的犯罪证据。他的亲弟弟干了这种事,并不能说明他也参与了进来。虽然,我可以认定,这帮劫匪的大头目一定就是布兰科。”轻叹一声后,比尔布朗接道:“就算有了证据,我们也是拿他毫无办法,在他的领地上,没有人能抓的到他。”
罗猎已然意识到了比尔布朗来找他的真实意图,于是问道:“比尔警长,你是担心布兰科会来报复,对吗?”
比尔布朗点了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担心,我的孩子,是确定!我了解布兰科,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硬角色,不管是谁,杀死了他的亲兄弟,那么,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为他的亲兄弟报仇雪恨。”
罗猎不免有些紧张。
而赵大新更甚,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比尔布朗似乎没听到赵大新的问话,仍旧沉浸与对布兰科的记忆。“十五年前,布兰科刚刚三十岁,那年夏天,一伙印第安强盗闯入了布兰科所在小镇,他和他兄弟联手,一口气斩杀了十七个印第安强盗,也正因为这一战,他获得了穿上警服的资格。
两年后,他得罪了另一位很有势力的警长,对方派出了五名赏金猎人想干掉布兰科,可没想到,不过半年,那名警长反倒是死于非命。谁都知道是布兰科做的,但谁也找不到布兰科杀人的证据。五年前,这条铁路开始通车,通车仅三个月便出现了劫匪,劫匪作案的地点经常变化,但作案的手段却始终如一,我当时就想到了布兰科。”
罗猎似乎被布兰科的故事所吸引,刚刚闪现出来的一丝紧张也不见了踪影,当比尔布朗说话间出现了停顿的时候,罗猎不禁问道:“既然你想到了是布兰科,为什么没有抓他或是重点调查他呢?”
比尔布朗道:“四年前的夏天,我将布兰科请到了旧金山来,可他人在警察局,那铁路上依旧发生了抢劫案。他有着铁一般不在场证据,谁也无法向他提出怀疑,只能放虎归山。
四年来,我亲自带队,守在车上,只盼着布兰科能够现身,可惜啊,不光没看到布兰科的身影,就连那帮劫匪的身份都无法确定。直到,你杀死了伊赛。诺力,我要感谢你,正因为你的出手,才使得这案子有了破获的机会。但同时,我也很遗憾,这件事让你成为了布兰科的报仇目标。”
赵大新紧张道:“比尔警长,警方应该向我们提供保护,不是吗?”
比尔布朗道:“当然,但我想说的是,除非把你们藏到地底下去,否则,是绝对阻挡不了布兰科的复仇的。”
罗猎突然笑道:“藏到地底下?比尔警长,你把我们当成老鼠了吗?”
比尔布朗摇头道:“不,我说的地底下指的是监狱,只有监狱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场所。布兰科找不到你们两个,势必将怒火发泄到我的头上,这样的话,我就有可能跟布兰科见上一面,即便我敌他不过,但也能为我的同事创造出好的机会。诺力,赵先生,等我们击毙了布兰科,便会立刻将二位从监狱中请出来。”
比尔警长没有欺骗罗猎和赵大新的必要,因而,他说出的这番话的可信度极高。罗猎虽然已经从紧张状态中走了出来,但接下来该如何抉择,却是拿捏不定,只好转头去看赵大新。
赵大新轻叹了一声,问道:“比尔警长,那个布兰科的老巢距离金山有多远?”
比尔布朗道:“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问题,布兰科估计已经知道了他兄弟的死讯,那些劫匪跟我打过照面,布兰科一定会把他兄弟的死算在我头上,所以,我断定布兰科此时已经在前往旧金山的路上。他虽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杀死了他的兄弟,但我想,等他来到了旧金山,就会对诺力这个名字发生浓厚的兴趣。布兰科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他既然决定报仇,就会用最短的时间赶到金山,或许是五天后,也或许只需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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