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面带微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张,在山德罗面前晃了晃,道:“金山一共有八家赌场,安良堂拥有其中的五家,另三家也占了一些股份,汤姆已经在转让文件上签过了字,山德罗,我现在正是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将拥有安良堂之前所有的赌场生意。”董彪说完,将手中那沓纸张递给了山德罗。
山德罗接过那沓纸张,展开后仔细看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显。“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准我的朋友?”山德罗一边训斥着自己的手下,一边张开双臂,重新拥抱了董彪:“杰克,我昨晚跟汤姆见面的时候,你手中的那杆步枪应该一直对准了我,是吗?”
董彪直言不讳笑道:“请原谅,山德罗,在你和汤姆的交易没达成之前,你可是我们安良堂的头号劲敌,我要为汤姆的安全负责,我不得不这样对你。”
山德罗放纵大笑,道:“能被你们作为头号劲敌,我感到非常骄傲,杰克,谢谢你的坦诚,我喜欢你的直白。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昨晚交易的时候,汤姆说他想得到汉斯的目的有一项是为了玉玺,可是,今天我看到你的处理方式,似乎对那玉玺并不感兴趣,杰克,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董彪回道:“如果我的解释不能使你解除困惑的话,我想,你一定会对这场交易产生疑虑,是吗?山德罗。”
山德罗点了点头,道:“我是一个喜欢坦诚对待朋友的人。”
董彪笑道:“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山德罗,你相信命运的说法吗?”
山德罗道:“虽然我并不相信,但我知道,有很多人是相信命运的。”
董彪道:“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国家有国家的命运,在我的祖国,将国家的命运称作了龙脉国运,而耿汉手中的那枚玉玺,据说就承载了大清朝的龙脉国运。可是,汤姆和我的朋友们却立志要推翻大清朝的统治,所以,就不能让这枚玉玺重新回到大清朝的手中。换句话说,只要那枚玉玺依旧留在美利坚共和国,对汤姆和我来说,就等于达到了目的。山德罗,不知道我的解释能否让你解除困惑呢?”
山德罗点了点头,道:“我听懂了,谢谢你,杰克,不过,我并不能理解你们的这种行为,杰克,你告诉我,做这种亏本的生意,你和汤姆就不心痛吗?”
董彪的神色暗淡了许多,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山德罗,实话实说,你手中拿着的这些个赌场生意,每天可以为我安良堂带来近两千美元的收益,把它转让给你,要说不心痛,你会相信吗?”
山德罗耸了下肩,道:“所以,我才向你提出了疑问。”
董彪淡淡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没有了赌场生意,我们安良堂还可以做点别的生意补回来,但我们要是没有了家国情怀,岂不是形同行尸走肉么?所以,这交易划得来!”
山德罗道:“我懂了,就像我们马菲亚一样,只要是为了西西里,我们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杰克,谢谢你不厌其烦帮我解除了困惑,我很喜欢跟你聊天,但今天不行,我想,比尔莱恩先生就要赶来了,你会忙着接待他,所以,我们就先告辞了。”
董彪道:“是的,山德罗,如果比尔莱恩先生看到了你们仍然在场的话,他很可能会拒绝和我交流的。”
对比尔莱恩来说,那批货便是他的生命,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因而,在抵达金山之后,比尔莱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那批货。
之前向金山调集货物的时候,比尔莱恩就知道汉斯将货储存在了一座废旧矿场中,因而,寻找起来并不像安良堂那样艰难。找到了货物之后,比尔莱恩才稍稍定心,开始思筹对策。他并没有将汉斯放在眼中,虽然汉斯在过去的五年时间中多次向他证明了自己的非凡能力,但是,汉斯的心思过于集中,以至于在这五年中始终处在穷困潦倒的境况中,若非是他比尔莱恩的资助,恐怕那汉斯连饭都吃不饱。
没有财力,必然就没有势力,一个人的能耐再怎么大,最多也就是搞搞暗杀之类的小活,像这种涉及两千吨货物的大事,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实力,那么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比尔莱恩忌惮的只是安良堂。
汉斯在行动之前没少跟比尔莱恩灌输过安良堂的潜在威胁,因而,他对金山安良堂的情况颇为熟悉。曹滨无疑是安良堂的大脑,而董彪则是安良堂的双拳,若是能除掉此二人,那么,安良堂也就成了个空架子。将曹滨送进监狱的计策大获成功,但在除掉董彪的环节上出现了意外,鬼知道那天董彪这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演了一出中枪身亡的闹剧,彻底打乱了比尔莱恩的部署。
比尔莱恩只能重新调整计划,在局势不明之前先将安良堂放置一边,借这个时间转而来搜寻汉斯的下落。也正因如此,比尔莱恩才决定收回黛安和戴维这一队人马,加强自身的实力,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将汉斯逼出来。
其中,必不可少的便是对藏货地点的监视。
董彪带着安良堂的弟兄在那座废旧矿场布下埋伏的时候,比尔莱恩的人已经看到了,并迅速分派出人手向比尔莱恩做了汇报。对董彪的重新出现,比尔莱恩到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对董彪的意图,他却是困惑不解。之后没过多久,手下人再传来信息,说汉斯出现,带了四十余壮汉乘坐三辆卡车奔着藏货地点去了。
比尔莱恩登时惊喜,他以为,安良堂与汉斯之间的一场火并即将开始。
于是,比尔莱恩火速集结了自己的队伍,分成了三支力量,向那座废旧矿场靠拢过去,打算埋伏在外围,等那双方火并之后,自己一方再现身打扫战场。
路途中,便听到了枪声,可是,那枪声一共也就响了三下,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待比尔莱恩接近那座废旧矿场的时候,三辆卡车迎面驶来,卡车上载着的显然是汉斯带去的人,只是,提前一步躲到了路旁的比尔莱恩似乎在车上并没有见到汉斯。稍一犹豫,那三辆卡车呼啸而过,在追还是不追的问题上比尔莱恩又是一个犹豫,那三辆卡车便已然消失在了漫天尘土中了。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比尔莱恩的预料,他想到过两败俱伤的结果,也想到了其中一方脆败的结果,唯独想不到双方只开了三枪便各自撤离的结果。
就在比尔莱恩困惑万分拿不准下一步何去何从之时,矿场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
比尔莱恩心中陡然一凛,难不成留下来的安良堂要烧了那批货不成?
情急之下,比尔莱恩来不及过多考虑,急忙率领手下冲向了那座废旧矿场。
距离那矿场大门尚有二十余米之时,突然响起几声枪响,其中有两枪还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戴维斯科特的脚下,扬起了一小片尘土。
“都给我停下来,谁敢再往前一步,别怪我手中的步枪不长眼睛!”矿场空地的另一端,现出了董彪和罗猎的身影。
这便显示出了地头蛇的优势,距离二十米以上,手枪便不再是长枪的对手,而距离超过了三十米,董彪手中的一杆长枪可以完胜比尔莱恩的数十把手枪。比尔莱恩也不是不能配备长枪,但长枪的携带及运输实在是有些麻烦,而在当地购买的话,又担心会暴露了身份。
“阁下就是安良堂的杰克,对吗?”比尔莱恩喝止了手下,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端,朗声道:“我与你安良堂从未有过恩怨,而你守着的那批货原本就属于我比尔莱恩,杰克,我想安良堂成名已久,总该守些江湖规矩吧!”
董彪直接骂道:“放屁!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还能说出从无恩怨的话来?我问你,我们老大汤姆,是谁把他送进的监狱?”
比尔莱恩耸了耸肩,回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杰克,如果你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的话,请你拿出证据来。”
董彪吐了口痰,道:“我呸!这老货,还真他妈无赖。”骂人的话,还是母语用的顺溜,再加上董彪有着跟罗猎说话的意思,因而用了中文骂完了比尔莱恩,再对罗猎道:“接下来你上,就一个底线,拿他女儿来交换这批货,不然,立刻毁了这批货。”
干枪仗,董彪是把好手,干嘴仗,那董彪更是个高手,然而,董彪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罗猎,这倒不是为了锻炼罗猎的干嘴仗的能力,而是他需要宁心静气端枪瞄准,不能给比尔莱恩留下强攻的机会。
罗猎挺身而出,喝道:“比尔莱恩先生,既然,你说了我身后的这批货原本就属于你,那么,你是不是应该承认汉斯就是你的人呢?”
比尔莱恩道:“他曾经是我的人,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曾经,但现在他背叛了我,便已经不再是我的人了。不过,他偷窃的我的货物总该要还给我,那货物就在你们的身后。我不想袒护汉斯什么,事实上,我也想杀了他,所以,你们想如何处置汉斯,无需跟我打招呼,我想要的只是这批货,我不想跟你们发生任何矛盾。”
罗猎以汉斯为由,挖了一个小坑等着比尔莱恩,但比尔莱恩的回答却是滴水不漏,使得罗猎只能换招:“比尔莱恩先生,请你听清楚了,我们也不想和你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至于我身后这批货,我们也承认它属于你比尔莱恩先生,但是,我们之间有件事必须要解决,你的女儿,黛安莱恩,用印第安毒箭伤了我纽约安良堂的顾先生,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虽然救了回来,但今后的健康却无法得到保证,比尔莱恩先生,这笔账,你我之间该如何计算呢?还有,同样是你的女儿,同样是使用印第安毒箭,杀害了我的未婚妻艾莉丝马修斯,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比尔莱恩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了笑容,回道:“你叫诺力是吧?诺力,在你们的国家,父母与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属于一家人,孩子的行为,父母始终要为他们担当责任。但这儿是美利坚合众国,你应该知道,美利坚的父母只会抚养他们的孩子到十八周岁,为他们担当责任十八年,再往后,孩子就会独立,父母便不再会为他们继续担负责任。黛安的行为是在汉斯的授意下进行的,如果触犯到了你们,你们完全可以去找她讨要说法,甚或将她送上断头台。而不应该向我来询问这个问题,更不应该让我来替她担负责任。你明白吗?诺力。”
罗猎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比尔莱恩的回答可谓是有理有据有节,若想将之驳斥倒,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关键时刻,董彪再次出马,一声暴喝后,道:“少废话!比尔莱恩,我就跟你挑明了吧,想拿回这批货,可以,不过要拿黛安莱恩来交换,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见不到黛安莱恩,那你就等着跟你的这批货说再见吧!”
比尔莱恩举着双手做出了冷静的手势,道:“杰克,你的要求对我来说将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还好,你给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杰克,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在两个小时之内,不要对我的这批货做任何动作。”
说完,比尔莱恩带着一众手下,退到了后面约二十来米的有树木做掩体的地方。
戴维斯科特急切道:“莱恩先生,你不能将黛安交给他们,那样的话,黛安会被他们处死的!”
比尔莱恩笑道:“当然,即便我有这个想法,我也做不到,黛安已经上了开往纽约的火车,只有上帝才能在两个小时内将她送回来。戴维,我看得出来,你对黛安动了真情,这很好,戴维,黛安有了你的保护,她会安全很多。”
戴维斯科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待?我们的另外两路人马已经到位,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从三个方向发起突袭,安良堂是绝对顶不住我们强大的火力的。”
比尔莱恩冷哼一声,回道:“现在他们的防范意识很强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会疲惫下来,到时候,我们获胜的把握不是更大些么?”
比尔莱恩不愧是只老狐狸,安良堂的弟兄们果真被他算计到了。莫说那些藏在暗处的弟兄,就连守在巷道口上的董彪罗猎二人,似乎都有些松懈。
董彪将他的毛瑟98步枪立在了一旁,在巷道口捡了块凸起的土堆坐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了香烟,点着了一支,双眼似乎也有些迷离,像是想瞌睡却又靠香烟死撑住不睡的样子。那罗猎更是过分,连打了数个哈欠后,干脆坐在地上靠着巷道口的墙壁上闭上了双眼,看模样,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董彪一支香烟抽完,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终于不愿再死撑不睡,向后仰倒了身子,合上了双眼。
这一切,全都看在了远处的比尔莱恩的眼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比尔莱恩立刻令戴维斯科特向两翼的部下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三队人马以三个方向同时向安良堂的阵地发起了海涛一般的攻击浪潮。
于此同时,像是正在瞌睡的董彪罗猎二人陡然清醒过来,却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姿态,一枪不发,刺溜一下便躲进了巷道之中。
更蹊跷的是,所谓的阵地似乎根本不存在,比尔莱恩指挥着三路人马都已经会师到了巷道口前的空地处,仍没有听到一声枪响。
“莱恩先生,我们,我们似乎中了安良堂的圈套。”戴维斯科特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向比尔莱恩说出了他的担忧:“我感觉,我们好像是被安良堂的人从外面给包围了!”
比尔莱恩有着相同的不良预感,但顾及脸面,一时不肯承认。“不,戴维,我更认为这是安良堂的杰克和诺力在跟我们故弄玄虚,他们两个躲进了巷道,即便安良堂的人从外面围困住了我们,但投鼠忌器,他们也不敢对我们贸然攻击。现在最重要的是攻进巷道中去,活捉了杰克和诺力二人。”
洋人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比尔莱恩尚不知曹滨已然出狱,还道是那董彪便是安良堂目前的贼王,因而,做出这样的决策来,在某种程度上讲,应该是英明的。
只是,那巷道并不容易攻进去。
一是客观条件,外面明亮,而里面黑暗,董彪罗猎二人躲在里面看得清巷道口处往里面进攻的人,自然是枪响人倒,一颗子弹放倒一个敌手。但进攻的人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凭借着里面枪声出处,胡乱估计着方位,拼上几条人命,往里面放上一通乱枪。
二一个,便是准备工作的充分性问题。安良堂天不亮便赶来做了准备,在巷道中作业了坚固的工事,躲在工事中放冷枪,既惬意无比,又安全万分。而且,那工事中事先准备的枪械弹药可是不少,就算是五发子弹干掉一个,那比尔莱恩的手下也消耗不完三分之一的弹药。
“爽不?”打掉了外面的第一轮攻击,董彪放下了手中步枪,换了两把左轮。距离太近,步枪的威力已然无法显现,而且,步枪换子弹明显不如左轮快,因而,一杆步枪绝对不如两把左轮来的更加痛快。
罗猎干脆利落地回道:“不爽!你干掉了俩,我才打中了一个,爽个毛啊?”
董彪赔笑道:“彪哥错了,待会等他们再进攻的时候,彪哥悠着点,让你爽个够!”
罗猎叹道:“只怕滨哥不会再给我们爽一把的机会了。”
果然,罗猎的话音刚落,巷道外便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董彪的脸上登时布满了愠色,气鼓鼓冲着罗猎骂道:“你小子,简直就是个乌鸦嘴!”
攻击巷道失利,白白地伤了三名弟兄,比尔莱恩还在恼火中,那密集的枪声已然响起,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弟兄哗啦啦倒了一片,那比尔莱恩在恼火之余更是惊恐,能在远距离之外向己方发起攻击,还能造成己方伤亡,那么攻击方所使用的武器必然是制式步枪,而安良堂绝不可能拥有那么多条制式步枪,即便是金山警察局,也拿不出如此猛烈的火力,唯一的可能,便是联邦军队参加了这场对他们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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