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哭笑不得道:“这件事不是你想得样子,你听我解释……”
麻雀道:“你跟我解释什么?我又是你什么人?你应当去跟青虹解释。”这番话脱口而出之后,她意识到说错了话,有些难为情地皱了皱眉头道:“我听说你把振武门要送给日本人?”
罗猎点了点头,证明她的消息无误,将自己的想法向她解释了一下。
麻雀道:“就算你答应离开黄浦,我看他们也未必肯将陆威霖放出来,那些日本人是出了名的不讲信用。”
罗猎道:“船越龙一这个人还算有些武士精神,你应该比我了解。”
麻雀道:“就算过去他有武士精神,可在当前的时局下,他只可能站在本国的立场上,绝不会跟你讲什么道义和信用,如果他还尊重武士精神,就不会做出劫持陆威霖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
罗猎道:“船越龙一的背后还有主谋。”
麻雀道:“你打算这么做?”
罗猎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有把握将威霖平安救出来。”
麻雀咬了咬樱唇,她自然认可罗猎的能力,多少次罗猎都力挽狂澜,可她并不喜欢罗猎现在的态度,罗猎分明是不想让她介入,麻雀知道罗猎应当是为自己着想,他不想自己身涉险境,可尽管如此,麻雀仍然感到难过,她认为罗猎在刻意保持和自己之间的距离,麻雀很想告诉罗猎,自己并不想让他承诺什么?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牺牲性命,可这些话她相信罗猎一定是明白的。
麻雀指了指罗猎的左手,刚才蒋云袖塞给罗猎纸条虽然做得隐蔽,可仍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当年毕竟得到过福伯的亲传。
罗猎对此并没有隐瞒,将纸条递给了麻雀,麻雀展开一看,却是蒋云袖邀请罗猎共进晚餐,上面写了晚餐的地点和时间,麻雀将纸条递给了罗猎道:“我该走了,你还是去吧,别让督军女儿久等了。”
罗猎笑道:“你知道我跟她没什么的。”
麻雀道:“就算没什么,也不用得罪人家,万一惹到了她,说不定明天你就会被督军的兵马包围。”
罗猎呵呵笑了起来,他才不相信会有那么严重,不过他还是准备去见蒋云袖,因为蒋云袖的表现和过去他所了解到的那个督军女儿有些不同,他总觉得蒋云袖劫后归来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麻雀离开报社的时候在下雨,她的内心也如这阴郁的天气,阴雨绵绵,愁绪无尽,容颜未老,可她的内心却极其疲惫,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的事,也做错了一些事,从幼稚走向了成熟,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罗猎,可最大的遗憾却是错过了他。
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的纠缠应当彻底画一个句号了,她不想给罗猎带去困扰,更不想影响到罗猎的家庭,她羡慕叶青虹,叶青虹活成了她想要的样子。
麻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才想起今天过来其实是向罗猎道别的,她和程玉菲约好了去欧洲散心,后天就要远航,可刚才居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情,罗猎也未提起,看来他并不关注自己的去向,就算自己在他的世界中消失,想必他也不会在意的,想到这里,麻雀心中一黯,抬起头,隔着落雨的车窗看了看罗猎办公室的窗户,依稀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麻雀提醒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幻觉罢了。她咬了咬樱唇,启动汽车向远方驶去。
罗猎此时的确站在窗前,望着麻雀远去,心中也充满了惆怅,对于麻雀他始终存在着一种歉疚,他拥有着未来的记忆,他亲眼见证了麻雀的衰老,知道麻雀的一生都在孤独和等待中渡过,这就是她的宿命。可罗猎又清楚他所见证得只是另外一个平行时空所发生的事情,在那那条时间线中,自己从西海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而现在自己回来了,因为儿子的呼唤终于在错乱时空中找到了本属于他的世界,可他的回归又将这一世界的走向改变,罗猎对世界的认识超过了这个世界的多半人,他的经历也注定了他看问题的角度和别人不同。
麻雀驱车在雨中行进,雨越下越大,她放慢了车速,心中忽然生出莫名的危险,举目望去,却见前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迎面向她撞击而来,麻雀的预感果然没错,她迅速将车切入倒档,深踩油门,轿车向后方迅速倒去,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后方强烈的灯光照射过来,却是一辆卡车从后方夹击,两辆卡车一前一后向轿车夹击而来。小轿车已经无路可退。
麻雀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车内,必然会被两辆袭击自己的货车夹成肉饼,她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推开车门从车内果断跳了出去,失去控制的小轿车仍然因惯性向后方冲去。
两辆货车一前一后撞击在小轿车上,发出剧烈的冲撞声,小轿车在两辆车的碰撞下长度足足压缩了一半。
麻雀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自己稍稍犹豫一下,恐怕现在已经被困死在车内。从两辆货车上跳下来十多人,他们手拿武器,将麻雀包围在其中。
麻雀环视那些带着头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袭击者,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反倒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她清醒地意识到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杀念,在她感染丧尸病毒之后,虽然罗猎将她治愈,可麻雀却知道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为此她专门去医院做过检查,结果却证明她的身体无碍,麻雀并不相信这个结果,此番决定和程玉菲一起前往欧洲旅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在医学水平方面目前欧洲要远超国内。
麻雀站在雨中并没有任何的动作,看似束手待毙,可脑海中却清晰反应出十六名敌人每个人的位置以及他们所持的武器,其中有一人配备了手枪,不过他并没有使用手枪,而是手中握着一把日本太刀。
麻雀冷冷道:“日本人?”
那名配枪男子阴测测笑了起来:“跟我们走,省得我们动手。”他们这次出击的任务是杀掉麻雀,不过刚才的第一波攻击并没有奏效,麻雀侥幸逃脱,在他们看来,这名雨中的弱女子已经成为待宰羔羊。
麻雀点了点头道:“好,不过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她的话一说完,就如同一道灰色闪电般冲向敌人的阵列,麻雀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没有想到她会不惜性命搏命反击。
四名杀手迎着麻雀的身影冲去,手中开山刀在雨中闪亮,可他们的迎击阵型尚未完成,麻雀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越过了他们,冲入阵营,阵营中传来一声惨呼,却是一名杀手手中开山刀被夺走,然后刀锋一转,割开了他自己的喉咙,血雾从他的咽喉喷出。
开山刀追风逐电,转瞬之间又劈入另外一名杀手的颈部,这一刀不但速度快到了极致,而且力量奇大,将那名杀手的头颅齐根切断。
让这群蒙面杀手惊恐的是,他们死去了两个人,可是他们甚至看不清麻雀的出手。
为首的那名男子目瞪口呆,他如所有同伴一样感到恐惧,他们从没有见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此时方才意识到今天他们不是以众凌寡的猎杀,已经成为被反杀的目标。那男子迅速掏出了手枪,瞄准麻雀开枪,子弹射出枪膛,突破雨雾,可麻雀却清晰看到子弹穿破一层层雨雾的轨迹,她的战斗力和防御力已经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子弹在空中运行的速度显得如此缓慢,麻雀轻易就躲过了这颗子弹,如同一支射向对方的箭,转瞬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开枪男子的面前,那男子没料到她来得如此之快,慌忙之中举起太刀想要刺向麻雀,握刀的手腕被麻雀抓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这名男子的手腕硬生生折断,他在惨叫中看着手中的太刀反折斩断了他握枪的右手。
折断的右手再也无法握住手枪,麻雀在手枪落地之前将之抓住,随即腾空躲过两名杀手的袭击,她的身体在空中翻腾,举枪瞄准了下方的敌人,连续开枪,子弹例无虚发。
前来刺杀麻雀的杀手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他们转身就逃,麻雀双眸寒光凛冽,强大的杀念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绝不会放任何一人逃离。
罗猎来到约定法餐厅的时候,看到蒋云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笑了笑,将外衣交给了服务生,然后来到蒋云袖的对面坐下。
蒋云袖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爽约,让我空等一个晚上。”
罗猎道:“的确考虑过不来,可雨这么大,如果我不来,蒋小姐始终在这里等着,未免不近人情。”
蒋云袖托起俏脸痴痴望着罗猎道:“你还是关心我。”
罗猎道:“你是督军的女儿,我和蒋督军是好朋友,于情于理也应该关心你。”
蒋云袖咯咯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目异常明亮:“你说话那么老气横秋,好像在教训一个小孩子。”
罗猎叫来侍者,点了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道:“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小姑娘。”
蒋云袖道:“可在我心里从没有把你当成长辈看,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说完俏脸微微一红道:“我早已成人了。”
罗猎岔开话题道:“蒋小姐请我吃饭是为了什么?”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别说一顿饭,就是请你吃一辈子我也愿意。”
罗猎道:“无功不受禄,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虽然我答应了督军要救你出来,可是我没有能够兑现承诺,你是自己逃回来的,与我无关。”罗猎所说得都是事实,直到现在,他对这件事仍然感到不解,他不知道蒋云袖是通过何种方式逃出来的。今天之所以答应赴约,罗猎既不是看在督军的面子上,更不是对蒋云袖产生了感情,而是他对蒋云袖这个人感到怀疑。
蒋云袖道:“你急着跟我划清界限啊,难道我就那么讨厌?”
罗猎微笑道:“没这个意思。”
“那就是我长得不够漂亮,比不上你的夫人?”
罗猎道:“蒋小姐认识我的太太吧?”
蒋云袖道:“叶青虹,这么有名的人物我怎么会不认识,我不介意你有太太啊。”
罗猎有些无语了,督军的女儿居然如此开通,虽然这个时代并不排斥三妻四妾,可以她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总是不合适的。
蒋云袖并没有觉得尴尬,她笑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罗猎深邃的双目静静望着她,蒋云袖绝非她表现出的那么简单,她通过这种方式隐藏了她的真实模样,以罗猎强大的意识力,很少有看不透的人,而蒋云袖恰恰是其中之一,罗猎曾经想过对她施展催眠术,可当他和蒋云袖面对之时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蒋云袖道:“我不喜欢陈昊东,我早就看出他在利用我,你帮我解决了他,当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罗猎意味深长道:“我记得当初督军反对你们来往,是你非常坚持。”
“只有经历事情之后才能看清一个人,如果不是经历了这次的风波,我也不会长大,也不会懂得真正值得去爱的是……你这样的男人。”蒋云袖大胆地向罗猎表白。
罗猎端起葡萄酒抿了一口,他的举动并不绅士,没有主动和蒋云袖碰杯,根本是在自斟自饮。
蒋云袖道:“你不信?”
罗猎道:“你不是蒋云袖。”
蒋云袖静静望着罗猎,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猎道:“你明白的,我知道你是谁,你也了解我的过去,所以做人还是要坦诚一点。”他将酒杯慢慢放在桌上,身体靠在椅背上,这是他目前和她能够保持的最远距离。
蒋云袖道:“是你不够坦诚,我对你毫无隐瞒。”
罗猎道:“你被什么人绑架?”
“陈昊东!”
罗猎摇了摇头道:“绑架你的人绝不是陈昊东,他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么狠的心肠。”
蒋云袖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自导自演一出绑架事件,要让我父亲担心?”她虽然在反问罗猎,可她的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得异乎寻常,双目中伪装的单纯此时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得是充满挑战的意味。
罗猎道:“蒋小姐被绑架的事情不假,可中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情,对了,你知不知道绑匪绑架你的真正目的?”
蒋云袖道:“听说是为了一口棺材。”
罗猎笑道:“知不知道是怎样的棺材?”
蒋云袖的眼波荡漾了起来,呈现出和平素截然不同的妩媚表情:“当然知道,你不委托谭叔叔给了我爸爸一个挂件,那挂件不是个小棺材吗?”
罗猎道:“既然已经得到了,为何还要来找我?”他的话已经接近挑明。
蒋云袖幽然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聪明人,既然什么都清楚了,为何不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罗猎道:“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白费唇舌?”他已经能够断定,眼前的绝不是蒋云袖,对方的意识力极其强大,甚至可以屏蔽自己窥视她的脑域,能够做到这一地步的人,目前可能得只有一个,那就是艾迪安娜。
明华阳临死之前曾经告诉罗猎,艾迪安娜来到了这个时空,蒋云袖被劫的事情就是她在幕后主使,罗猎再见蒋云袖就存在着深深的疑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怀疑不断加深。
蒋云袖主动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从自己的手上取得明华阳留下的挂件。
蒋云袖道:“有没有发现我们才是最般配的?”
罗猎摇了摇头道:“我有妻子,这件事无需再提醒你一次。”
蒋云袖道:“我不介意做小,只要你将那件东西给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罗猎笑了起来,然后道:“你是艾迪安娜!”
蒋云袖的眼睛在瞬间变成了蓝色,然后又迅速恢复到原本的黑色,她小声道:“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可以变成你希望的人,不管是林格妮还是龙天心都可以。”
罗猎无动于衷,漠然望着她。
蒋云袖继续道:“考虑一下,拥有了我等于拥有了许多个你喜欢的女人,天下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罗猎道:“看来这趟时空旅行让你的精神错乱,你过高估计了自身的价值,也看低了我的眼界。”
蒋云袖没有动气:“你我之间本不必成为敌人,与我为敌的下场会非常的惨烈。”
罗猎道:“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在你眼中我没什么价值,如同一块瓦砾,可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感到害怕,我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可在意的,而你却拥有家人和朋友,失去任何一个人都会让你痛苦终生。”
罗猎淡然笑道:“还说不是威胁。”
蒋云袖道:“你跟我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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