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此处有血迹!”正在四处查勘的李寺丞骤然高声道。
刚走出厢房的赵重幻闻言心下一动,赶紧调转步伐又重新回到内厢,后面跟着的阿陶、阿牛一愣,慌忙让路。
何岩叟早已往李寺丞他们那处急急走去。
谢长怀慢了一步,恰好与折回的赵重幻正正逢上。
他清朗皎洁的面庞上一双眸深若海,唇角微扬,似海上浮着的彤光日行,景影粼粼,其华灼灼。
他见她过来,立刻悄无声息地凑近她耳际,声音似碎冰轻击,骚动她的耳廓,也肆动她的心房:“又生我气了吗?都不正眼看我!”
他的口吻竟有半分小小的抱怨与控诉,听得她心尖子不由微颤,一股子莫可名状的酸涩如夏日瞬息疾雨,猛烈袭来,转眼即逝。
她摒住心口乱窜的气息,淡淡退后半步,眉眼毫无异色,躬身施礼道:“谢大人先请!”
谢长怀眸色渐沉,唇角抿出一丝莫可奈何。
他到底招惹了一位怎生倔强固执的姑娘啊!
赵重幻不再理会他,敛眉垂眸等他先行。
谢长怀微微喟叹,惟有捡步往前。
他二人都到了那厢。
赵重幻发现李寺丞所言突现的血迹却并非之前她所见的曲儿取檀木匣子的隔间,而是另一个置放衣物的檀木箱笼里。
在那箱笼中居然检搜到一件女子的嫣粉罗裙,罗裙殷殷血色,甚为可怖,
何岩叟皱起眉头,就着李寺丞的手打量道:“会不会是这府上谁的衣裙染了黑狗血?”
他们进揽香楼时自然也都注意到那四处泼洒、一片狼籍可怕的犬血。
他心里真是懊恼怕什么来什么,万一那凶手就是贾子敬周围的哪个贵人,那这案子便更加费神了。
赵重幻探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罗裙。
那罗裙似被血雨腥风肆虐过一般,萎蔫而无力地躺在李寺丞的手上。
“大人可否借小人一看?”她恭敬道。
李寺丞不由抬眼看了何岩叟一下:大理寺的案子是否真让这位钱塘县署的小差役插手呢?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寺丞能决定的!
何岩叟飞快地瞥了谢长怀一眼,目光微动,眉间耸了耸,默了一个息,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李寺丞得了应允,立刻将罗裙递给赵重幻。
赵重幻接过罗裙,轻轻抖落开来——
这条罗裙材质精细柔软,似一团天边粉色霞彩般,一瞧就非普通女子衣裳,可是教人诧异的却是那罗裙的胸襟、腰间上皆是血迹斑斑,裙尾也似扫了无数血污。
她将罗裙凑到鼻前嗅了嗅,有一缕淡雅香气混杂在浓烈刺鼻的血腥气中,教她顿时想到前日一早所见顾回案的现场。
这究竟又是一桩怎样复杂的前情纠葛才会有人下如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