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那夜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知晓自己身中蛊毒?”张继先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赵重幻登时颇有些齿冷,却也不敢再打马虎眼,老实巴交交代:“知道的!”
“既然知晓,为何信中绝口不提?”他眼神发冷。
他一想到昨日王府遣人来流门急报时自己那一瞬魂飞魄散、整个人如同坠入无底冰窟之中的感受,便无法等闲让她三言两语蒙混过去。
赵重幻讷讷地咬着唇,看他眼神越发深幽,不禁赶忙小心道:“我说,我说,你别发火!”
接着,她只能暗暗斟酌着将这些日子蛊毒发作的经过跟身体的变化简略交代了一番。
张继先的神色随着她的话愈加森冷。
待她话毕,他默了几息,才道:“莫怪你额上的印青消失不见了!”
“嗯,转移到这里了!”
她指指自己的左肩离心房不及四寸见方处,状若无事道,“目前也无大碍,只要不要太费心神,不要动内力,这蛊毒也还算安稳!这次晕厥大抵是我在平章府替木鸿声疗火烧之伤太过费心力所致!”
赵重幻心中暗自嘲弄自己的身体居然已“娇贵”到如此程度,真是教她无言以对了。
听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张继先眸色发暗,正要驳斥她,赵重幻却抢先又道:“蛊毒总归能寻到解法!”
她一指这富丽堂皇的厢房,满眼困惑,“倒是这个,我何时成了什么嘉云县主了?”
话及此,她骤地顿悟了般眸子骨碌一转,故作惊恐地压低嗓音。
“大师兄,你不会为了救我,才跑到这荣王府来替我杜撰了甚离奇身世吧?”
她转念一想,马上惶惶不安道,“冒充皇亲国戚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到时,别祸连虚门宗,害得诸师兄弟性命才好!”
越说她神色越发焦惶忧惧,手也下意识扯住张继先的袍袖,起身便想往外走。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就说王妃认错人了,她大人大量,说不定不会跟我们这种方外之人计较的!”
她边说边连忙套靴子,“实在不行就将师父他老人家搬出来,拿他名声做担保!我听师父说过,当年他可是替荣王卜过卦的!怎么也有几分交情在吧!”
反正坑她入世陷进一团麻烦内的罪魁祸首便是师父那老头儿,这种时刻,总得摆一摆他的威名。
张继先却一把将她拽回来,重新丢上榻。
“你瞎跑什么!”他冷声道,“你且先看看手上的皂囊吧!”
赵重幻一愣,这才想起来瞥一眼自己还牢牢攥在左手上的皂囊。
“对啊,这皂囊内有什么?”
她忙不迭地打开,往手心倒了倒,一个精巧雅致的小瓠掉了出来。
赵重幻一见此物,手一僵,莫名怔住——
脑中一时竟然飞快闪过某些模糊的片段,如同梦境中那场大火中的逃跑,在她脑海里纵越翻腾,令她的头部蓦然又隐隐作痛起来。
这个比她的小指甲盖还要小一圈的象齿所制的小瓠作何如此熟悉?
她在何处见过吗?
她蹙起眉,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拨了拨象齿瓠,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
随后她隐约似想到什么般,下意识又捏着象齿瓠举起来手,眯起眼透着花格绫窗的光线细细察看象齿瓠的内部——
果然,象齿瓠的内壁上确然雕刻着两行纤毫毕现的小字,字迹虽小,却笔力浑厚,圆润雅致,颇有芒毫春秋之意。
“这雕刻之人功力不俗!”她不免啧啧称奇,“不比三师兄的功夫差!不过,这小瓠——我怎的感觉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