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雄阔海已经来到了城门下方,这里倒是能躲避城墙上的乱箭射来,可以喘息一气。
但却眼见头顶的千斤坠正缓缓落下不禁大惊。江湖经验无比丰富的雄阔海岂能不知这降下之物,又岂能不知此物一旦放下会是什么结果?此刻,雄阔海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见他将手中双斧一丢,挺身上前,高举双手正好托住往下落的千斤坠铁闸。
同时,高声大叫道:“兄弟们,快,快冲出去,切莫耽搁了~”说话间,雄阔海只觉的头顶重压越来越重,自己已经全身轻微发颤开始喘息了。但眼见还有数百兄弟还在拼命挣扎着往外奔逃中,其中就有自己的搭档金甲将军,此时的金甲已经身中三箭,正被亲随用盾牌护着身体十分艰难的步行往外冲着。而最远端拖后的双枪丁彦平也失了战马,步行舞双枪不断的拨打着射来的雕翎箭往自己这边退来。丁彦平武艺高强,双枪舞动密不透风,倒是还未中箭。
“金甲将军快退出去,某有些气力不济了,快~”雄阔海对走近到身边的金甲等人大叫着,催促赶快出城。
金甲几人见了,忙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城去。城外又是另外一种场景,未跟进瓮城的先锋军骑兵们正手持连弩箭不断向着城头上的突厥弓箭手射击着,俨然已处于上风,压制住了城头上的突厥箭手。见金甲重伤冲出城来,便有将士过来扶住,带往安全之处。
“他娘的~老丁~你还磨蹭什么~快走~”雄阔海用尽气力大声叫着不远处的丁彦平。而此时,跟随丁彦平的仅剩不到十人了,其余的全都中箭死在撤退途中,只剩丁彦平独自一人还在拖后掩护着。
“老雄,还能坚持不?”丁彦平总算进入了城头弓箭手射击的城门洞内死角,全身疲软如同虚脱了一般,一下子连双枪都提不起了,见雄阔海仍举着千斤坠,不禁大吃一惊,就要上前帮他。
“快走~”雄阔海中箭的小腿血流如注,如同上方的千斤坠将身体中的血液全都从伤口处挤压了出来一般。见总算等到了丁彦平过来,雄阔海有种再也支撑不住的感觉,不禁脱口大呼道。同时,嘴角流血、身躯颤抖不已,双膝逐渐弯曲,只一双虎目瞪着还在发呆的丁彦平。
“将军,快走。”一个护卫见势紧急,一个虎扑,抱住丁彦平连续翻滚数圈后,出了城门处。就听身后“kong-cong”一声巨响,千斤铁坠落了下来,当胸压在雄阔海身上,只见雄阔海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圆瞪双目,顿时气绝而亡。
“啊!”丁彦平见状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试图搬动千斤坠。但立刻被身边几个护卫给拉住,随后,跟随接应的先锋军将士一道,火速撤离了险地。
在远处观望战局的长孙晟等人早已看到了不断有本方将士从南城门逃出,便知首次攻击出现了状况而失利了。但具体遇到了什么情况还并不清楚。直到败兵陆续返回,才从将士们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些先锋军进城之后的情况,竟然是在瓮城中了埋伏,绝大部分将士当场阵亡。
几名将士用担架抬回了浑身是血的监军使金甲中将,金甲此时已经昏迷不醒了。长孙晟见金甲居然重伤,也是大感震惊,忙吩咐军中医生赶忙将金甲抬到中军帐中进行抢救,他知道金甲将军在当今圣上心中的位置,若是他出了意外,自己是无论如何无法向圣上交代的。原本沉着的长孙晟直到这时才出现了一阵慌乱。
不一会儿,丁彦平的护卫背着老将来到了长孙晟等众将面前。从来不哭的老将军现在早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了,口中还直哭喊着雄阔海的名字。
见丁彦平因悲伤过度口不能述,侯君集忙问其护卫,护卫也哭着向众人道明了缘由。只是,现场众将全都大吃一惊,随即与雄阔海私交好的几将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收兵回营。”长孙晟也强忍悲痛,小声下令道。
此战,隋军虽有铁炮加持,连弩火雷箭助阵,但突厥哈尔和林城备战针对性极强,准备充分有效并抓住了隋军中将帅急于建功的急迫心理,巧用王城中所建造的瓮城施加埋伏,一举击溃了隋军的首次进攻。虽总体歼敌不多,但却重挫了隋军的气焰,也可算是一场对于突厥来说难得久违的大胜。
隋军中军帐中气氛极为压抑,座中众将无不为手足兄弟的阵亡感到伤怀。特别是一仗下来折损了一员方面军副指挥使级别的重将和重伤了一员同样级别的监军使大将,这个损失可谓巨大。
“大帅,此战我军除雄阔海将军战死外,还折损了纪曾、伍亮两位中军少将统制官,以及先锋军官兵2686人,冲进城中的官兵仅仅逃脱生还了364人,其中还有带箭伤生还归营的87人,损失战马3208匹,丢失骑兵长槊2932条,特别是还丢失了制式连弩火雷箭2846副,丢失手雷13500多颗。另外,先锋军主将丁彦平将军过度疲劳和极度悲痛已经病倒在床,现正经军医调治中,短时间内无法再战;金甲将军身中数箭,流血过多,现在昏迷中生死不明,唉!”副指挥使老将裴仁基小声汇报战损完毕,不由一声叹息。在众将听了具体数字后都连连叹息着,在众将看来,此战损失远远大于先前的齐齐哈林谷地一战。不仅损兵折将,还丢弃了那么多军中先进装备,骑兵专配的横刀和圆盾、轻质铁甲都还未计入战损中。
“大帅,此战都怪末将的铁炮未能将整段城墙轰塌,若是能从墙塌处攻击进城便没了我先锋军瓮城中伏之败了,末将请大帅责罚。”负责炮营的潞州守备军统制华公明起身揽责道。
“唉!要怪就怪本帅没能听从侯将军之言,若是能小心行事便没有此败了。传令全军歇战,本帅当把本次大败经过及战损情况,写成战表,派快马报与肯特山下陛下那里,自请降军职一级。”长孙晟起身自责道。
“大帅,末将觉得应该将公明将军的铁炮全都调集到南门一处,集中轰击其城墙,只要这段城墙全倒,他颉利就算再多算计也无用了。”侯君集起身谏言道。
“对!大帅,陛下常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城中现有十万正规鞑子兵,又招募数万鞑子百姓辅助守城,其兵力并不弱于我军。我军分散于四门攻击,力量火器分散,没一处能讨得好去,不如集中攻其南门一点,从南门杀入,进而攻占全城。”长孙晟手下大将王宣叫道。
“长孙大帅,裴某觉得侯、王二将说的在理。就算鞑子趁我攻南门之际,从其他城门逃了也无所谓,不过就是一盘散沙而已。其无城廓所依,各个击破不难。”老将裴仁基补充道,众将听了都不住点头。
“好!华公明将军,本帅就命你将其他三门处的铁炮全部收到南门这边,构建炮阵地待命攻击。诸将都稍安勿躁,总结战败教训并以此战教导全军将士戒除傲娇之气,待本帅得到陛下回执之后,在依令进攻。”
“是~”众将都起身抱拳应道。
散帐之后,众将纷纷前往后军医帐去看望重伤的监军使金甲将军。金甲现在正卧床昏迷中,他虽身中三箭,所幸都非要害处,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流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他还不知自己在先锋军的搭档雄阔海的死讯,医生护士们也都不敢对他讲起。
此时的哈尔和林城中的宫殿之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十几个胡姬美女正合着音乐在殿中央跳着西域民族风情舞蹈。而颉利可汗正在众文武的陪同下饮酒观舞,酒宴之上不时传出快意的大笑。
“诸位王公将军们,此战本汗轻松击溃南军进攻,几乎全数歼灭入城南军精锐骑兵数千,更是斩杀了他几员大将。其中,更有一南军两星中将,据说正是此将杀了本汗的阿巴尔将军,此番可算是大仇得报了。”颉利可汗高兴的对殿中众人说道,也算是为自己表功一番。
“大汗,你有所不知,南军中两星将军原本就少,斩杀这人更是南军先锋军主将雄阔海,此将在南军中颇有威名,乃是仅次于主帅长孙晟之人。本师就此恭喜大汗阵斩此人~”说罢,达利特举起了手中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