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行虽然看着又脏又阴暗,但是停在车行中的一排排车辆大概有三四十辆,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十分可观的了。
装在墙上的电话发出了电子铃声,两手臂上画满了黑色刺青的车行主人接起了电话,里面是一个女人的柔软的声音:“老公,你这么晚还在忙呢?”
“恩,今天临时接到了一单大生意,要再加加班。”平时看着满脸横肉,充满了戾气的男人此时的表情却出奇的柔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妈今天做了点粽子,我热两个给你送来。”女人的声音十分的轻灵甜美,哪怕是在电话中因为电流的原因有点失真,依旧可以让人想象这绝对是一位温柔如水的美女。
“小云,你肚子还有孩子,还是不要过来了,这里太晦气了。”男人的眉头紧皱在眉间形成了悬针纹。
“老公,我们现在钱也够了,不要再做了。我们已经有孩子了,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幽怨。
“恩,这事我已经想好了,今天这是最后一笔生意了。以后我只接正经生意,靠我的手艺也能养得起这一家子人。”男人说道,手中夹着一根香烟,烟草的味道混杂着手上的机油味实在说不上好,但是他享受这吞云吐雾的瞬间,在烟雾吐出的瞬间似乎连同心头的滞闷也会被吞吐出去。
他的名字叫做王志军,是第一届从广月高中毕业的学生,说起来他甚至和在广月高中执教的李永均和高策在高中时还是同班同学。
只是不同于那两个吴广月的得意门生,他当时成绩也一般,最后只考了一个专科,在多方考量下,学了这个行当。按照正规的做法,他要在大厂里面摸爬打滚熬资历,收学徒,当老师傅,然后一点点爬上去。然而在大厂里那段做学徒的艰苦时光让他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出路,他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废在不见天日的厂子里面。
他从厂子里学了技术出来回到了家乡,开了这么一家修理厂。只是正规的生意并不那么赚钱,市场实在太小了。
吴广月当年是看在师生之谊上推荐几个人到他的厂子里,和一帮衣冠禽兽后来这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找上了他。
那辆新接手的别克君威的车头上,黑乎乎的腥臭粘液在空气中缓慢得挥发着,甚至连刺鼻的机油味都已经盖不住那股浓烈的腥臭味,这就像是海鲜在严重腐烂后发出的恶臭味。
在这恶臭味渐渐弥漫的厂房中,一些恐怖的变化正在发生着。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一辆红色的夏利车下摸索了出来,又重新收了回来,一只锁在后备箱中的红色的皮球诡异地滚动了起来,苍白的女人的脸出现在一辆黑色尼桑的车内的后视镜中,随后形态又溶化在空气中。
一声“砰—”的巨响,王志军被吓了一跳,他挂断了电话急忙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他看到了出事的是一辆红色的夏利车,车盖上满是溅射的鲜血,这些鲜血一滴接着一滴流到了地上,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小血泊。
“这是怎么回事?”王志军赶忙环顾四周,然而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线索,这周围除了他没有任何的活物,这些血就这样凭空冒了出来。
“真TM邪门。”王志军的腿开始发软,但是口中却一直骂骂咧咧的,有一种很滑稽的说法,只要你骂的够凶,那么这些脏东西就不敢惹你。就像人都会欺软怕硬,那死了变成鬼这也是一样的共性。
“救我......救救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车底下传来,明明在刚在他检查过,这下面根本没有人。
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从车底下伸了出来,“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王志军吓得瘫软在地上,正是如此,他看到了慢慢从车底爬出来的女人。她的脸沾满了鲜血,脏污的头发更是遮盖她大半张应该还算是秀丽的脸,只露出了一双不断流出血泪的猩红鬼眼。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虽然这个动作看似很慢,但是女人很快从这辆夏利车下面钻了出来,这么多的血都是从她的两腿之间流出,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个月前,新闻报道了一起肇事逃逸的案件,只是在夜晚偏僻路段发生的这起车祸没有目击证人,而那天的大雨正好冲刷掉了所有痕迹,警方一直没有抓到人。死者正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一尸两命。这新闻,王志军当时也看到了,还担心地嘱咐自己同样怀孕的老婆晚上不要出门。
就在女人的手要抓住他腿的时候,他的手脚突然有了点力气,连滚带跑向厂房的大门全力飞奔。
就在他要即将通过大门时,半开的卷帘门迅速得下坠,夹住了他的手臂,撕心裂肺的痛逼得他发出剧烈的惨叫。
正是这种疼痛让他清醒了片刻,没有追逐他的女鬼,空气中也没有那咸腥的鲜血味道,只有一种令人呕吐的海鲜腐烂的腥臭味,这种臭味是如此的反人类,刺鼻机油和它相比都可以算是一种香水了。
但是他的手却是真正被卷帘门卡住了,这难以忍受的疼痛是真的。
一只红色的皮球慢慢滚到了他的面前,“叔叔,一起玩吗?”
一个穿着红色蕾丝公主裙的小姑娘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捧起了这个小小的皮球。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圆圆的带点肉的脸蛋,雪白细嫩的如同凝固的牛奶的皮肤,尤其一双大大的眼睛极有灵性,藏着点点星光。女孩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皇冠发饰,就像是童话书中走出的小公主。
王志军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王志军无奈地笑了笑:“叔叔的手被夹住了,动不了了。”
小女儿歪着头看了王志军一眼,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叔叔,把手切了不就行了。”
王志军惊骇地看着这个原本可爱的小女孩眼睛变成了两个巨大的血窟窿,一双抱着红色小皮球的手也摔在地上,平整的切口上还能看到雪白的骨头,细细的脖子也几乎被利刃砍断,整颗脑袋耷拉下来仅靠着一点皮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