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起头,眼睛微微眯缝着,脸上带笑。
“长本事了,连你二叔都敢算计?吕成书是个什么秉性,这么多年了我能不知道?既然你还有一线生机,那当年那些事情他就绝不可能透露。”
见谎话被拆穿,宋千劫咂舌,“二叔,不出意外的话,我也该离开浅滩镇了,万一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稀里糊涂的死了可怎么办?”
辛歧闷哼一声,笑意收敛,“那我就给你打上一副上好的棺材,叫祁老八给你找个风水宝地埋了。”
宋千劫仍不甘心,试图继续追问,“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也不叫事,您就稍微透露一点呗,一点就行!”
见着宋千劫拇指与食指捏起,中间留出一小段距离举在眼前,辛歧脸上的褶子堆得更深。
这些事情不是他不说,而是真不好说。
宋千劫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一直跟着吕成书,却一点书生气都没有沾染,平日里走街串巷,上山下河,活象个小痞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当年那事情若是叫宋千劫知道了,那还了得?
“你也不用在这套我,当年你们宋家遭劫之后,叔叔我们就已经惩治过凶手了。”
宋千劫眼珠一转,知道这边有些机会,上来给辛歧揉肩捏腿。
“既然凶手已经惩治过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给我说起当年的事情?”
辛歧站起身来,避开了宋千劫的奉承。
“说了又有什么用?我们若是跟你说了,你能保证老老实实留在我们身边,不出去给我们惹祸?”
一说这话,宋千劫立刻来了兴致,掐着腰粗声说着:“这哪是惹祸啊!这是报仇!”
这股子少年心性,使得辛歧无奈。
“行了,你还不是对手,先回去吧!等到你下次再回浅滩镇的时候,叔叔们一定毫不保留!”
宋千劫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刚刚提起的兴致一下子被扑灭。
不是对手……
也是,他如今经脉尽毁,修行不得,哪会是仇家的对手?
先前那十三页剑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身体之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现在祁叔和吕三叔都忙着操办丧事,他也不好过去追问。
心中那股子拧劲散了,宋千劫也冷静了许多,又恢复了此前的随性模样。
“二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知道这次算是躲过去了,辛歧也松了口气,嘬了口烟袋锅,一口白气喷薄而出,“回去吧,叔叔送你一程。”
白烟夹杂着白气,将宋千劫整个笼罩。
随后宋千劫就像是被裹在了一团富有弹性的棉絮之中。
耳边呼呼风声响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多时候,宋千劫就觉着双脚沾地,重新获得了脚踏地面的踏实感。
宋千劫的那间破瓦房,已经亮起了灯,这说明徐攸榕已经回来了。
虽然之前跟徐攸榕一直不对付,但男人大多都是见不得女人哭的,何况宋千劫现在还是个男孩。
之前在药铺那边见着徐攸榕泪眼婆娑,宋千劫就已经开始有些心软。
如今老钟的丧事办妥了,在加上后面两人还要同行一段时间,他当然也不想将关系弄的太僵。
一边想着,宋千劫伸手推开了房门。
少女应该是刚刚换过衣服,此前那些锦绣服装被收起,换成了一身玄色武服。
当夜见到徐攸榕的时候,伶牙俐齿口不饶人,宋千劫就觉着这少女的身上透着一股子英武。
如今换了衣服,倒是叫徐攸榕显得更飒的几分。
若是徐攸榕的胸口没有那么突出,就说她是个俊俏武生,宋千劫也是能信的。
从浅滩镇后面的八公山下来,徐攸榕的心态已经反复调整过。
生老病死皆是世间常理,违背不得。
在浅滩镇输给那位剑客,也是他们主仆二人实力不济,怨不得外人。
可一见着宋千劫推门而入,原本平息的那股子怨气,就再度郁结起来。
“骗子!”
这次少女可不单单是口上说说。
宋千劫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见徐攸榕的粉拳夹风带势,冲着他的面门逼了过来。
拳势汹涌,如同猛虎下山,这哪里是个小姑娘的拳头?
在浅滩镇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宋千劫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身形一撤,往左侧递出一步,右手便顺势捏在了少女的腋下的那条肌肉上。
修行方面,宋千劫是没有什么造诣,不过拳脚功夫,其实差不到哪去。
随着宋千劫的手捏在少女腋下,少女吃痛,口中嘶的一声,牙关紧咬。
随后周身气势猛涨,像是有一道虚影在身上炸开,直接将宋千劫的手掌崩开。
练气士!
宋千劫匆匆撤开,背后是破瓦房发黄的墙壁,退无可退,眼神略带吃惊。
“我虽然骗了你,你也不用下死手吧?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可以先去学塾那边找吕三叔说明来意?要是你们听了劝,哪会有现在这些事情?”
少女眼眶通红,眼中晶莹泪花再度出现。
确实怪不得宋千劫,当时他们主仆二人知道来的不够磊落,想着就在镇子上随便打探一下宋青阳的消息。
哪想到后面的剑客追得太紧,才到了归流集那边,就跟剑客碰了面。
那名剑客是五境修士,老钟则只有四境。
这一境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不然她们主仆二人也不会坏了浅滩镇的规矩,直接闯进来。
等到她们再想逃脱,早就晚了。
老钟为保护徐攸榕,只能跟剑客缠斗,不出十个回合,就直接败下阵来。
要不是祁慎言出手及时,半路将她们卷回药铺,只怕对阵当中,老钟就已经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