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岑吟想都不想,一把扯住萧无常就跟着他一起狂奔。
众人不明所以,一见他们跑,立即都跟了上去。柳十爷和柳夫人早就吓破了胆,也顾不得脸面,只顾着撒丫子跑路。
但岑吟跑着跑着,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白面郎,你是个瞎子——”
“我不瞎。”
“你说你是个瞎子,所以……你是否应该跑得慢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我到底瞎不瞎?”萧无常哭笑不得,“命要紧还是身份要紧?”
“你堂堂护法——”
“那家伙还是拘魂鬼呢,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
岑吟一听,暗道不好,恐怕这地方的东西连鬼卒都觉得棘手。若真如此,需得问问他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一想,她立刻丢开萧无常,快步追赶上了黑封。
“封仔,为何要跑?”
“不跑会死人啊。”黑封对她道,“不想死就跑喽。”
岑吟却见他脸色如常,甚至还有一丝笑意,步伐虽快但十分轻盈,甚至未曾发出一点动静。
但这很不对劲。虽说岑吟对鬼卒了解极少,却也知道鬼卒与常人并不一样。
但黑封的言谈举止皆与常人相同,若不说他是个鬼卒,说他是一介平民也不为过。
“你好歹是个拘魂使,为何如此狼狈?”
“狼狈?”黑封一脸惊讶,“我日日见鬼,习以为常,点样狼狈?”
“那为何带着这些人跑?”
“为帮你啊,唔系你要救佢哋咩?”
“我是陪同来的……此事原不该我管……”
“那你召我来?”
“……面子罢了。”
“果个系我误会了。”黑封无所谓道,“横竖今日前来,不捞点好处再走,可惜了。”
他一边说,一边仍然带着众人在那长廊中跑着。红烛影影绰绰,那神龛中的财神如走马灯一般在众人身旁掠过,个个眉开眼笑,却愈发阴森。
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岑吟听得瘆人,正想看一看身后是否有东西追来,前面的黑封却忽然停在了一座神龛前。
他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走上前去查看那神龛。这一路跑得太急,柳十爷和柳夫人早累得气喘吁吁,若是再跑下去,只怕连命也丢了。
“怎么回事……有什么在追我们?”柳十爷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黑封并未回答。他只是盯着那神龛不动。
岑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台子上放着的供果当中,有一个被咬了一口,在一堆圆溜溜的果子中格外显眼。
黑封将那个果子拿起来,冷冷地笑了一声。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他喃喃道,“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话音刚落,那果子竟然滴出血来,瞬间染红了他的掌心。
他扔下果子,将手指上的血点在墙上,在神龛周围画了一个牌坊状的符箓。
随着他最后一笔画完,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红烛微微摇曳着,在黑暗中映出一片金红。
“敢问柳老板,”黑封脖子一转,突然扭过来盯着柳十爷看,“从前如何去后堂?”
“经过那三个财神爷……见到一扇门……就可进入了……”
“撒谎。”黑封眯起了眼,“神三鬼四,明明四个。”
“这……这……”柳十爷皱着眉回忆着,怎么也没有头绪,“我只放了三个财神爷啊……”
“那就系鬼打墙喽。”黑封说着,又徐徐转头去看那神龛,“无事变有事,有事更出事。”
“你说这里有东西,到底有什么东西?”岑吟问。
“这里地下,本是乱坟岗。”黑封比划着对她道,“如今厉鬼皆出,此处阴气大涨,连我等亦行动自如。此地原本无事,但今日只怕难以善了。”
“那书生召出了此地所有冤魂……都在上面……莫非他还召了别的东西出来?”
“倒无其他东西。”黑封晃着头道,“但谁说所有冤魂,都在那酒铺之上呢?”
他这话极有深意,岑吟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应。
但黑封却嘎嘎笑了起来。
“比起此事,女冠不点看周围人怎样?”
岑吟闻言,马上转头朝四周看。只见所有人都在,但枕寒星却……不见了。
“书童!”她脱口而出,“那个书童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他是何时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