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金枝大姐,从老家回来啦!”
打着赤膊的光头中年男子懒洋洋地坐在自家门槛上,陪笑着对风尘仆仆的金枝打了个招呼,但他一双三角眼却不住瞄着金枝手上提着的那袋土产。
金枝没好气地白了光头张一眼,“瞧你那馋样,得了,这个给你!”
“多谢啦!”光头张身手麻利地接住了金枝掷来的那包牛肉干,贼忒忒地连连作揖,笑道:“金枝大姐,你一走就去了一个多月,可害街坊们想念得紧!你一不在啊,这里可就乱了套喽!”
“少来,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的德性么,别什么都赖到我头上。”金枝冷笑一声,径自走向她那间破屋子。
“哎哟,冤哪!我光头张说话可是句句属实。”光头张抱着牛肉干跟了过来。
“怎么,是谁出乱子了?”
“唉,你还记得阿浩吗?他死了!”
金枝皱了皱眉,“哪个阿浩?”
“就是以前住在咱俩屋子后面的那个小子啊,被条子通缉的那个。你不知道,阿浩死后,那些凶巴巴的条子成天来问这问那的,还说他抢银行,街坊们吓都吓死了!他们也真是吃饱了撑着,那个小子早就不住这里了,谁还会知道他的事啊!”
光头张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串,这才发觉金枝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哎,金枝大姐,你怎么脸色变得那么差?”
金枝的脸上笼罩着寒霜,“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呗!不知道是跟谁结了仇……”光头张一拍脑袋,“你等等,我留了报纸,这就去拿!”
光头张跑回家拿来前几天的报纸,上面果然大幅报道了相关新闻。但金枝光瞪着报纸,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的思绪已然被另一件事占满。
连宥。
“喂喂,金枝大姐,你没事吧?”光头张好奇地望着一反常态的金枝。
金枝猛然回过神,不客气地瞪了光头张一眼,将他赶出家门。“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去去去,回你家去,别来烦我!”
光头张没来由地被金枝臭骂一顿,只好讪讪离开。
金枝反手一推,她家的大门便“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了起来,她握着那份报纸,靠在门板上,心里一片混乱。
两个多月前,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前。金枝打开大门时,只觉得这家伙很眼熟,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他是谁。愣了几秒之后,她才赫然记起,眼前这个一脸阴沉的年轻人就是她养了九年的小子。
那一刹那,她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这小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金枝姨,我可以进去吗?”
金枝竭力掩饰着心中的惊讶,淡淡地应了声“嗯”,侧过身子让连宥进来。看着他走进屋子,金枝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勉强装作不在意地点燃一根香烟,静静地坐在摇椅上抽着。十年后的重逢,空气中却只是充斥着异样的冷漠。
连宥走到神龛旁的椅子坐下,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径自从背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放在金枝面前。
金枝抬起眼皮,吐出一口白烟,“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是十万。当年你要的抚养费,我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连宥又另外拿出一叠一样厚的钞票,“这些钱,我要向你买另一样东西。”
两叠钞票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万。当年她随口向连骏要的抚养费不过五万,连宥还给她的,却是双倍的钱。金枝莫名的感到一阵不安,想,这小子最多只有二十岁,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哼!”金枝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可以卖给你的?”
“我要买的,是我爸爸的过去。”
金枝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连宥的眼睛,深邃依旧,宛若深渊,任谁也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即使是养了他九年的金枝亦然。
“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问这些陈年旧事有个屁用?”
连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让他连儿子都可以不要。”
“你恨他丢下你不管,自己逍遥快活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