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去路 第六
冷月影十分困惑：“为什么忽然对北海感兴趣？”
沈冲天只有一句话：“讲还是不讲？要是不方便对我说，我也不强求，你请回吧。”
冷月影忙点头：“讲，讲，你想听什么？”
沈冲天好奇问道：“北海真是大海吗？你们冷家住在海里？”
冷月影忽然不悦：“怎么能骂人呢，你看我长得像鱼，还是像龙，我冷氏哪有那般低贱出身！我来告诉你，大地分为五方，其中东南西北四方之外为大海，分别是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四海是大地的尽头，却不是天下的尽头。四海之外还有崇山、莽原、大川，还有海外之洋，风景各不相同。北海总司海水出入，越过大地直向北，就是北海，顺着北海再一路向北，就到达北海的中心，北海眼，海水就是在那里出入，四海环流的。北海风高浪急在四海中当属第一，其中以北海眼处为最，到达北海眼的一切，除了水，都沉入海底最深处，再出不来。过了北海眼，海水就变得十分和缓平静，因那里极为寒冷，海水更为清澈，浑然一块天成的碧玉。但是除却冷氏，无论凡人还是仙家都看不到这里的景象。”
沈冲天不解：“为何？”
冷月影道：“一会儿再解释。北海的尽头是一片陆地，即北极之地。过了大海，迎面先是遍布方圆千里，万仞高的冰山。冰山山势陡峭，山形高尖，如刀一样直插入云。山上全是冻得结结实实的万年不化之冰，冰上覆着深厚的积雪，远望如刀身一样反着银光，十分壮美。冰山上极其光滑难行，且无任何捷径可寻。冰山下是万丈深的列冽渊，四时不冻，常年奔腾湍急，一个不慎，落下去就是尸骨无存。这里最要命其实还是天气，瞬息万变，一日经历三冬。暴风雪起时，四野立时黑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莫说凡人，神仙遇到，也会立时冻成冰柱。就算活着也没用，山上寸草不生，粒米不长，转不出冰山，早晚也是死。翻过冰山，前面就是方圆万里的冰原。此处比冰山气候稍温和，一年有冬春两季，因此有不少仙草异花，也养活许多高大凶猛的怪兽奇鸟，皆别处所不见。冷氏全族便住在冰原的中心。”
沈冲天还固执着刚才的困惑：“为何别的仙家见不到北海眼之外的景象？”
冷月影耐心解释：“因为从北海眼开始，所有极北之地，从上至下，一日十二时辰，一年三百六十日，永不停歇地吹着罡风，风势极大极快不说，且能吹开皮肤，摧裂五脏，剥肉见骨。无论修为多高深的仙家，想要过北海之外，须有避风兽开路，否则绝无可能。可惜避风兽一共就两只，都在祖父身边。最大的那只日日踞守在北海眼上方，罡风开始之处，为冷氏把守门户。”
沈冲天闻言，只剩一声叹息：“神仙难至！”
冷月影轻轻纠正：“是神仙不至！这一回你可知何为北海了？”
沈冲天苦笑：“是啊，认识你四十年，只知你是北海冷氏，却从不知何为北海，今日终于解除多年困惑，心愿了却。我的身体也已复原，你打算何时抓我回天庭复命？”
冷月影为难道：“我说过，带你去受刑，我做不到。但是圣命难违，我只能尽力拖着，盼着能有人给我一个不抓你的理由。”
沈冲天释然道：“我要走了，这算不算理由。”
冷月影大惊：“去哪？”
沈冲天摇头：“不知道。父亲早说过，我这副模样，这个出身，本就不属于凡间，他要带我去一个外界寻不到的地方，在那里躲开外面是非，好好修行。”
冷月影小心问道：“你同意了？”
沈冲天点头：“我不能久留。不止因为天帝要抓我，这一次把缈云真仙最得意的徒儿害得够惨，她忌惮你背后的冷氏，却不会忌惮我。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拖沓一日，危险就增一分。我的命不值钱，可我要留着它，为了我的承诺。我更加不能连累家人，尤其是两个没修为的孩子。”
冷月影无比失落：“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沈冲天反问：“之前可有人找到过我父亲吗？”
冷月影沉默一时，鼓足勇气道：“我带你走！”
沈冲天不说话，只抬眼看着他。
冷月影坚定道：“你若信我，我带你去北海！你有三绝丹护体，应该能抵挡些罡风，再说还有我！那里神仙不至，最适合藏身。”
沈冲天为难：“不妥，你这不成‘监守自盗了’，来日如何面对天庭，面对冷氏的人？”
冷月影宽慰他：“抓你是天庭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意思。再说北海之外，外面人进不去，我家中人绝想不出，也巡视不到每一处角落。三界间绝无人能料到，沈冲天竟然藏在他的仇家冷氏的辖地。这次无论如何，你要听我的。如果你打算永远不出来，能远离仙界的地方不胜枚数，你要去哪里，我不拦你。可此事未竟，你此番走得必定不甘心，我能为你传递信息，为你挑选时机，重新回到仙家中来，兑现你的承诺。”
沈冲天沉吟一番：“我还要带上两个凡人在身边。”
冷月影忙笑着答应：“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