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旧人 第五
日沉入海，凝香依旧法唤醒萧崇天残魂。
沈冲天送凝香回房间后，捧着玉瓶回转。中堂正中已布下一张大圆桌，四把椅子，冷月影下首作陪。无毒左侧落座，他此时双腿盘坐椅上，手抱混元落于丹阳，双目轻闭不动无声。他的面前杯盏碗碟一概撤走，只有一只掌心大小的香炉，燃着三支细香，幽幽袅袅三缕青烟直上屋顶，香炉下压着一列三张金字符篆，在一应酒饭的陪衬下十分怪异。冷月影听到动静抬起头，指点着沈冲天将玉瓶置于无毒对面座位。
沈冲天仍旧是稳稳放好玉瓶之后，轻轻提起塞子，等待瓶中人现身，这才左右寻找位子。冷月影起身将他拉向主位。沈冲天诧异，又怕惊扰无毒，悄问道：“这是何故？”
冷月影指着无毒，伏在沈冲天耳畔言道：“他的主意，说你在三人中辈分最长，理应如此。昨日是他没顾及，失礼了。”
沈冲天蹙眉嘟囔道：“这个人怎么没长进，一天到晚口中掂量谁长谁幼的。”说着，见无毒开始施展本事，顺手抄过一把自斟壶，一手拉冷月影离席去外围择椅子坐下，静静打发时光。
两人边说边饮间，忽见无毒收功停下。沈冲天忙打住话尾，问道：“如何？”
无毒舒缓一时气息，方言道：“他说他是萧氏第五子，官名‘崇天’，其父生前任庭前辅弼道齐天师，身份是对应上了。”
沈冲天疑惑：“我在这里半日，连他面都未见，哪来声音？”
无毒道：“心中残念所言。”
沈冲天撇嘴道：“费力半日就问出这一句，索性让他现身，大家落座好好讲述岂不更好？”
无毒不紧不慢道：“你能拿来玉瓶便是知晓残魂无着无落，纵使日落风息也需小心。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浑身侵染的地府幽冷气息虽不及魔界怨气，也不容小觑。一个不慎，你我三个还好，可惜残魂就完了，若是连带毁了玉瓶，凝香姑娘也再回不来，得不偿失。”
沈冲天忆起地府最末一重空虚压抑，欲疯难言的感受，一时也无话。
冷月影淡淡问道：“此人神思还保留几分？”
无毒回答：“颠来倒去就这一句话，别的再问不出，不过模样确实如传言一般。我从前只见冲弟，未见他，正如先父从前只见萧氏，甫一见冲弟，着实有些骇人。”
沈冲天懊恼道：“天帝提出萧氏，也提起多少仙家公卿的心胆，只这一句话远远不能回复御前。”
无毒亦点头应和：“急不得。许我三日，待我慢慢破解障气，剥皮除衣一般寻到他的神思。”
冷月影嗤道：“百里诺捡了头功，三界眼红不已，东方天尊经历过大生大死，依旧未能免俗。数千年时光过去，能留下多少话给你我，难道将来还要御前对质不成？如今看也看过，问也问过，天尊心愿已了，早些回去吧。”
无毒怼道：“萧氏已然现身，只怕早有人伺机而动，搅动池水扰乱三界只在举手投足间，你我三个若非呆坐此处等着下刀子，便该有所作为。”
冷月影道：“这便是昨晚你俩趁我酒醉商讨出的话？”
沈冲天劝道：“俗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毒哥哥的话有道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冷月影诘问道：“若是引出比当年萧氏更大的案子，若是牵连到比大战时更多的仙家，请教螳螂该当如何收场？”说完，又和缓一时气息，放轻语气道，“我知你两个心中不甘，我莫名受牵连，在庆功大宴后回北海自省二百年，难道是情愿的？我在地府见过卷宗，那罪名漫天诸神仙世家皆担不起，还是少沾惹的好，多少前车之鉴还不够警醒。”
无毒双臂交叉身前，只静静看着他俩。
沈冲天道：“萧氏是因我查案才牵扯出的，自该有我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