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摧毁了这间牢房,西关监牢就像是一个从里面坏掉的西瓜,轰然塌陷。
秦钰一惊,方才那种诸事不扰的寂灭心境陡然散去,大火的洪流转瞬间烟消云散。
威胁散去,伏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偷袭者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如死的脸。
“果然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何夏从秦钰怀中挣出,望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忽然想起了地下密室中那些墓碑般林立的棺材。
秦钰似乎早已料到,语气波澜不惊:“方才那密室的门是不是你放下的?”
那年轻人一副行将就木的脆弱模样,宛如行尸走肉,木然的望着他们,眼中没有了先前谈及星空时候的光彩。
“他不是一般人,要小心。”何夏小声提醒了秦钰一声,暗自注意着此人的动向,做好随时应对的准备。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华宇的喊声透过监牢厚重的砖墙传来。何夏下意识的寻声望去,西关牢狱与地下密室相连的地方被爆炸波及,塌方了许多。
透过巨大的空洞,何夏看见华宇满身是血的站在外面,一边指挥着的身边所剩无几的侍卫,一边急道:“这个人厉害的紧,杀了我们不少好手,你们要小心。”,
“我在这里等了许久,就是为了你们的到来。”年轻人抬头望着外面,直射而入的天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出一种奇特的神色。
秦钰熟悉这样的神色,只有这样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身上才会显露出一点身为人的特质。
他一边小心的应对,一边用言语来动摇此人的心智:“你不是想要去看星星么?现在天已经快亮了,若是你再不出去,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了。”
那人闻言,歪着头看了秦钰一眼,神情中有茫然的神色:“可是我不被允许走出这里。”
“我不能站在星空下。”
“你自已想要做什么还需要别人来告诉你么?”秦钰不躲不避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是看见了一塘混沌不堪的乱象:“星辰也好,日光也罢,只要你想,就自已走出去。”
何夏有些奇怪的看了秦钰一眼,一向寡言少语的他在此刻竟有了罕见的耐心,不断的与面前的人说些酸话。
但是那年轻人似是被他的话语打动,忽然抬眼望着他,泪水无声无息的流淌:“并非所有人都活的像你这样无所挂碍。他们把怪物放进我们身体里,它长大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秦钰从他这句话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开口正要说什么,却被何夏打断:“你是从这下面来的么?”
何夏伸手指着那个被爆炸摧毁的密室入口,轻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捂住脸,片刻后又松开,慢慢的将沾满泪水的手掌放在眼前,泪水不断滑落:“我自地下而来,想要看一眼星星。”
就在这时,牢狱外面传来熟悉的声响,华宇的声音再度传进来:“殿下,刑部来人了。”
面色苍白的年轻人闻声望去,透过将亮未亮的天光,与站在外面鲜血披身的华宇面面相望。
在华宇的头顶,最后的启明星高悬,闪烁着熠熠的光辉,照亮了昏暗的苍穹。
忽然间,他对着高高在上的启明星伸出手去,就好像是要伸手去握住这最后一颗星星。
“真遥远。”他低喃。
星光之下的华宇又重复了一遍,他望过来的眼神陌生而遥远,那是困禁一生之人从不曾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