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从纵意手中夺去了武器,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那个小小的人影一转身就没入了室内的黑暗中,随即黑暗深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一束晦暗昬蒙的黄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何夏在目睹了这房间真容的时候,立刻就明白屋主不上锁的原因了。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里再合适不过了。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用破木板架起来的矮床,一张斑驳老旧的漆皮桌子,和一把堆满衣服的木头椅子,余外一无所有。
整个房间最值钱的可能就是站在桌子旁边的那个小孩子了。
何夏被这样简陋的住所惊住,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才发现自已还握着从那孩子手上夺来的菜刀。
她四处寻望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将这把刀放在什么地方,干脆就又换给了对方,而后嘱咐一句:“这个不是小孩子应该玩的东西。”
那个小孩大概十来岁的样子,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标准身材,羸弱瘦削的身子骨上扛着一个硕大的脑袋,脑袋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透明,宛若玉石:“半夜闯进别人家就是应该做的事情吗?”
那孩子神色平淡,语气也很平淡,一副宠辱不惊的派头。
何夏被反驳的无话可说,好半天才问道:“你做得对,有陌生人夜入家门,必须防范,但是下手可不能那么狠,否则你赔不起药费。”
那孩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坐回了床上。
何夏在那淡淡的一瞥下愣住,他发现这个稚子的眼神中竟有某种历经世事后的麻木和平淡。
何夏也不是泡在蜜糖罐里长大的顺遂之人,她幼时失怙,无人照管,靠着自已的努力和几分运气,最终才逆天改命,没有成为星际间任人宰杀的存在。
她知道自已的状况和有些人相比就是天下承平,但却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如此落魄的角落存在着。
或许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自有各人的污浊与皎洁。
“我叫何夏,你叫纵意是吗?你姓什么?父亲是谁?”何夏问道。
“孙纵意。”孩子轻声回答,“我没有父亲。如果你们要找孙绾绾,最好下次再来,她最近不会回来了。”
“不,我们不找她。”何夏放轻了声音,“我们是来找你的。”
那孩子抬起头来,直直的打量着他俩,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是孙绾绾让你们来带我走的吗?”
“不是。”何夏断然否认,随即又问,“你愿意让别人把你带走吗?”
“不愿意。”孩子回答,“我还不想现在就死掉。”
“你觉得孙绾绾想让你去送死?”李甲垂下眼望着他,语气不明。
“她如果死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拉着我一起去死,所以我暂时还不希望她死。”孩子的语气淡淡的,轻描淡写的就像是在说午膳要用些什么。
何夏和李甲一时无法接话,那孩子抬头望着他们,忽然间主动开口:“你们会比其他人早死吗?”
何夏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和其他人一样,时候到了,自然就会死去。”
那孩子大大的眼中忽然露出了疑惑,他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想问什么?”何夏道。
孩子轻轻的摇头,垂下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