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静静的望着她，没有回答。
面前人眼中的光沉静且平寂，像淡漠许久的湖水，一波不起。
何夏反而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曾见过多个与秦钰相似的人，但从来都能毫不犹豫的从中辨认出真正的秦钰来。
她颇为奇怪的看了眼前这个人一眼，正要再问，却突然看见秦钰脸上的神情陡然隐了下去，而后微微侧转过身去，低垂着眼，没有表情。
何夏随即便察觉到有奇异的风从背后袭来，冷冷的带着鲜血与死亡的味道。
她紧跟着转身，空白的空间里一点星芒骤然暴起又乍然熄灭，虚空某处陡然燃起大火，火焰苍白而冰冷，毕毕剥剥的响。
突然间，有一只苍白的手撕裂火焰，微微探了出来，带着死气沉沉的青白色，仿佛死去已久。
风不知何时悄然而起，携带着某种清透的凉拂了过来，扰得白色的火微微的颤动起来，受惊般四处跳跃。
随着那只手伸出的还有漆黑的发，白色的衣和一张苍白如鬼的、将死之人的脸。
那个苍白的冒牌秦钰从火焰中狼狈的滑落而出，跌在明镜般的地面上，颓然的匍匐着，一动不动，奄奄待毙的样子。
“这是幻觉？”蓦地，何夏转头过去，看见秦钰淡漠而深远的眼。
“你要死了？”秦钰越过她缓缓的走向伏在地上濒死般的人影，眼睛低垂着，带着浮离于人世的冷：“你已经走到终点了。”
何夏耸然一惊，目光立时看向病弱的人影。
那个有着秦钰面容的人影孱弱不堪的委顿在尘土里，卑微的像一粒将散欲散的尘埃。
然而纵然是狼狈至此，这个人影依旧有一双冷醒的眼，带着暗夜般奇异的冷，如临绝顶，静静地从尘土中看向她。
她从中看见了只有秦钰才会有的眼神。
时空旷荡茫然，月光静默无声。
长风从他们身边的罅隙处凭空而出，呼啸过后，迤逦奔向远方，而在远方的天地尽头，天和地静默着面面相觑，却又毫无交集。
“何夏！”病弱的秦钰突然冷冷的叫了何夏的名字，眼中带着苍茫的悲意和洞彻一切悲悯，瞬也不瞬的自下而上凝视着她，“他不是真正的秦钰。”
被质疑真假的秦钰不生气也不反驳，微微低垂着眉眼，久久沉默不语。空荡荡的风吹得他衣袂飞扬，衬得他眉目平静。
秦钰轻轻阖了阖眼，微微侧过头去，似乎在听风在耳边呼啸着瞬乎来去的声音。许久，才淡淡道：“那你呢，你又何尝是真的？”
“呵。”白衣的人影短促的低声冷笑了一声，目光倏地落在了何夏身上，眼中是奇异而复杂的表情，斑驳沉痛的辨不清看不懂。
而此时，原本静影流辉的月亮陡然间光芒大盛，乳白色的月光像是突然间有了重量，飘飘转转的沉向地面，凝成一片片昏蒙的雾气，游荡着被风搅动，激起大大小小的漩涡。
而那盘圆月带着空茫的光和雾，像巨兽张开狰狞的嘴，逐渐地想要吞噬一切。又像是另一重时空洞开的大门，煌煌辉光，几乎触手可及。
何夏远望着面前的一切和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影，脸上有了震惊的表情。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在四周逡巡着，脸色渐渐地变了。
这样的场景，熟悉的让人以为是昨日噩梦重现，一切兜兜转转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