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山上越来越热闹,人人都只当那长在崖边的桃花树就是一株指路树,上山后谁都不曾想起去看上一眼。
山上新来的弟子们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大师兄,是师傅的得意门生,可是对与他们那个大师兄除了他们入师门时影影绰绰的看到站在师傅身旁之后就不曾再见到过。
桃花树下一个少年面颊上盖了一本书,一身蓝色的衣服,洋洋散散的躺在桃花树下,桃花树上枝枝桃花争妍斗艳。
一阵风吹过将少年面颊上的书微微吹斜了一角,露出了半壁浓黑的剑眉,长长的睫毛下微微紧闭的眼睛,很是好看,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是对突如其来强烈的光感很不适应。
花瓣从桃花树下坠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眼角处,乌黑的发丝很随意的散落在耳畔处,谁又曾想过卧在桃花树下如此好看的竟是个少年郎,而往后余生中,他也不曾想到过极喜欢卧在这珠桃花树下的这个性子,竟是这时养成的。
这是阑悦的记忆,自然也是她的经历,只是不曾知道这是她哪一世的记忆,也想不到的是她与沐筱颜竟然爱爱恨恨这般纠缠了几生几世。
看到这里突然有些默然,若当年没有那场灾难,若当年不是因着那个人,若当年躺在忘川谷底的人不是公子,那么想来我这般年纪并早该成双成对了。
那躺在桃花上的人痴缠纠爱了那么多年,最终却落了一场空,觉得着实可伶了些,我有心促成他们,想着就算在这忆镜中能修得正果也算得上美满,很想帮帮她,身体如烈火般烧得难受,那一层披在原皮身上的假皮囊仿佛就要被撕裂,埋在皮囊下的东西就要蹦了出来,难受,很难受,那时我便没有想过,若我真的在阑悦的忆镜中改了一步,会不会使得她的忆镜奔塌。
好在身边有一个及其冷静的小郎中,就在我将要发狂时手被轻轻的抓住了,一股如清泉一般的东西从指间传了进来,我微微愣了愣神,心中那如灼烧一般的火焰慢慢停歇了些,我微微抬头看着就在面前的一张俊脸,眼中温柔如波,他用近乎温柔的声音与我商量道:“阿珠,不要着急好不好?”
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我看到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我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竟然无意识之间放了一个大错误,我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只是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看到了就要想去做,大概是我生性喜欢看着人欢,而不喜人忧。
想当年公子总说我善良,是个有侠气的人,但是那丝侠气总是会让人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就比如今宵。
这样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我就将它深深的遗忘在了心底,以前有公子护着,今日如此这般大概身边有了个小郎中。
突然记起那个发生在我身上毁天灭地的大事,记得那日我从那忘川河底爬了出来后,蹲守在忘川河畔的安泷,一阵大喜后又一阵大悲。
后来的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那大喜大悲中痛痛彻彻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那日日与我亲近的安泷,如今竟远远的看着我,眨巴眨巴着眼睛,不敢靠近。
安泷是地底深处的一只小生物,究竟是什么物种,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明白,那日公子玉在院中耕地时,一锄头下去,将那上来透气的小东西给挖了出来,那时安泷很怕光,发现自己被暴露后扯着公子玉的衣角嘤嘤嘤的哭,怎么也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