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的不幸,本来不属于她。
不知多少个独处的夜里,她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地滋生出几分怨恨。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假如她的父皇和母妃并没有不征求她的意见就搞这么一出的话,她其实也会愿意替兄长前去龙潭虎穴吧。
从小到大,只有兄长毫无保留地对她好。
他不会像父皇一样,会因为功课做得好被夫子称赞了才会奖励她。
他也不会如母妃一样,会因为今日给父皇长脸乖乖听话了才抱抱她。
兄长就是那个兄长,他们二人打一个娘胎出来,日日腻在一块。
他会带她爬树摸鱼,在被侍候嬷嬷发现告状之时站出来替她挨手板。
他会偷偷带着她学习一些基础的武术,告诉她女孩子也要当自强,懂得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困于闺阁只会琴棋书画和女红。
他会偷偷带她溜出宫里去郊外骑马,会给她亲手做长寿面,祈祷她岁岁平安。
都说龙凤胎会心灵相通,每次她不开心时,总是他第一个发现,然后跑来安慰她。
世界万物,凡是有生命的都其实具有感情。
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被标尺衡量,能被天平称重。
如果感情能随随便便拎得清的话,那就不叫感情了。
见到原主兄长的第一眼,景灵就感觉到了复杂的情绪自心头奔涌而来。
强烈的泪意几乎都要压制不住。
这是原主本身留下来的。
安朝辞注视着眼前的人,心头无比悲凉。
“我知道的,你不是她……”抹了把滚落下来的眼泪,安朝辞嘶哑着声音缓缓说道。
景灵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也是,一个人性格、说话方式的变化太大,很难不让人起疑。
“前些日子,我莫名突然高烧,昏昏沉沉间总感觉自己浑身疼痛。”安朝辞摸上自己的胸口,“直到现在,我依旧每日这里疼得厉害。”
他和妹妹是一母同胞,打小起,不管是谁有个什么事,另外一个人总是会有所感应,即便吹个风有个头疼脑热。
当时他就隐约感觉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或许出事了。
晚上他在殿里给妹妹抄送佛经祈福时,缠绕他多日的疼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陪伴着他。
那时候,他和妹妹天天一起习字,一起读书。
一阵恍惚之后,他急急忙忙地冲出来,可是哪里有人呢?
只有这檐角的灯惨淡地亮着。
妹妹说过,哥哥常常与父皇议事,夜深露重,归殿的路上总该有点亮光引路罢。
于是他回自己宫殿的路上所经过的地方,都被挂上了这样的灯。
妹妹说,疲惫之时看到这样的光,就犹如妹妹陪伴着哥哥,哥哥要开心啊!
可是自打妹妹被送往金陵之后,这宫里的灯坏的坏,暗的暗,也再没有一个乖巧贴心的妹妹会亲自跑上跑下修理这些小东西了。
一阵恍惚之后,疼意再次袭来。
三年来,他首次想去质问母妃,为何要这样做!
在母妃和父皇的眼中,他算什么,妹妹又算什么!
于是趁着天还未亮,他去了这个他已经三年来未曾踏足的地方。
挥退了下人,他刚欲敲门,便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内容……
这次,熟悉的感觉再没出现,疼意却愈甚。
他对妹妹太熟悉了。
殿里的这个人,不是他安朝辞的妹妹。
他的妹妹,究竟在哪儿呢?
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