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冬凌对于这种欲盖弥彰的把戏感慨了一把，心道，皇宫只有这么大的地方，但凡是有心人，怕是早就知道了。
如若不然，萧玉瑾怎会被人刺杀，还是二皇子下的手。
她拿出银针，一边给太后针灸，一边道：“太后，臣妾昨日跟祖母聊天，方才知道您是祖母的亲姐姐。”
太后一愣，颇有些因果报应躲不过的释然笑道：“没错。”
顿了顿，太后直起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可是在怨我一年前的手段？”
一向知道太后聪明，叶冬凌却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太后便已经把自己的心思猜透了。
收回捏着银针的手，叶冬凌想了想道：“姨奶奶，说实话，我是怨的，但不是怨您，是怨我自己，不管当初您怎样的支持，最终下手的都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决定，怨不得旁人。”
这是实话，但她之所以说的这么坦然，是为了撇开这件事，要提救命之恩的条件。
她背对着门口屏风，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一抹修长如竹的身影，已经悄然而至，站在不远处。
太后扫了一眼那身影，又将目光移了回来，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倒是恩怨分明，或许你并不知道，两年前你救了哀家，哀家也知你心意，便将小六赐给了你。”
萧玉瑾挺拔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瞳孔微缩，面色陡然僵硬。
太后当着他的面说出此番实情，对萧玉瑾何尝不是警示。
这是叶冬凌现在最不想听到的报恩，她皱眉道：“姨奶奶，殿下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物件，而且这姻缘虽说是您同意的，但也是我自己争取的，因此不算姨奶奶您报恩的赏赐，您说对吗？”
太后目光微凝，声音拔高质问道：“所以你现在不满意这礼物了？”
连忙摇头，叶冬凌不会在这个时候拆萧玉瑾的台，婉转说道：“怎会不满意。”
太后这才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便是个物件，你用了一年了，也是不能退还的。”
叶冬凌：“……”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脸上毛孔像是被滚水泡过一般，滚烫一片。
她咬咬牙，心道太后您能好好说话吗？
面红耳赤半晌，有心想吼一句“我没用过”，可从小到大的教养和身为女子的矜持下，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嗓子眼卡的生疼。
太后见她红了脸，为老不尊地笑了起来，且笑的十分大声。
暧昧地拍了拍叶冬凌的肩膀道：“行了不逗你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如果对他不满意，等将哀家治好了，哀家再赐给你别的。”
发现自己被耍了，叶冬凌抓狂中急切地伸出两根指头讨价还价道：“两年前孙女救您一次，这次又一次，您能不能答应孙女两个要求。”
说着，她展颜一笑，笑的十分讨好。
这还是入宫每每入宫以来，她第一次笑，像是洗尽铅华的野百合，耀眼迷人，又充满韧劲。
与之前那养在深闺中的娇弱牡丹截然不同。
回叶家一趟，她那坚韧不屈的傲骨和韧性又回来了。
少有被人这么没大没小挟恩图报的时候，太后觉得十分有趣，道：“还是等你先治好哀家再说吧。”
“那孙女就当您答应了。”叶冬凌只差欢呼。
太后沉了脸，眼中却盈满笑意，她朝萧玉瑾招招手：“小六，瞧你这媳妇多厉害，险些把哀家逼得赔了孙子又折兵。”
萧玉瑾走进，双膝跪地，认真行礼，眼底划过一抹说不出的阴沉：“是孙儿管教不严。”
叶冬凌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身体陡然一僵。
心头狂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话，会不会被抓住把柄。
在皇帝面前淡然坦荡的叶冬凌终于不淡定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萧玉瑾一眼，正对上萧玉瑾那拢着寒潭深渊的眸子，心底陡然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