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一条临水长街,两侧道路经营着各色食肆,五彩的旌旗在长竿上飒飒翻飞。
一到夜里,京中上至纨绔贵族,下至市井百姓皆来此处游逛,好生热闹。
但现在是白天,而且是太阳最毒的正午,路边只零散坐着赤膊黢黑的大汉,在树荫下大口吃着西瓜,等着散客光临。
沿着石阶拾级而下,一座船舫稳稳当当地停在水中。
船舱里温度很高,两人面对面坐着,身上完全被汗水浸湿,黏哒哒地贴在身上。
付贵热得满脸通红,不停地摇着扇子,“巴达,你放心将香粉卖给我,价钱一定合适!”
这个叫巴达的男人留着大胡子,操着一口生疏的汉话:“你确定我们不会出事?汉人官府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付贵一脸奸笑:“这您就放心吧,没人知道咱们认识那李黑子,官府查不到咱们。”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船舱门被一脚踢开。
两人还来不及看清,数把刀便已架在脖子上,人已不得动弹。
付贵汗哗啦往下流,想笑却笑不出,僵硬地问:“……官大爷,这是何意啊?”
官兵面无表情:“你们被捕了,有人指认你们谋杀。”
巴达自草原来此,野性未训,狠踹了官兵一脚,顺势将人向后一推,压住其余几人,挣扎着逃出重围。
可当他一条腿翻出窗户,仿佛看到曙光在前时,另一只脚却被什么东西拽住,被猛带着向一边砸去。
腰刚好撞在窗框上,咔嚓的骨裂声混杂着木头碎烂声,整个人像被剔了骨的猪蹄,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刚刚被他踹过的官兵现已爬起身,立刻将他制住。
另一人上前一步,对着一个身影拱手道:“多谢二小姐出手相助。”
“不谢。”成黎拍落身上的木屑,拎着剑走回岸上。
苏小亦等在岸边,看到成黎出来,急忙拉着她问:“怎么样?是两个人吗?”
成黎瞥了她一眼,“是。”
她回身看着水绿色的波纹,在正午日头下晒得粼粼发亮。
上辈子,正是在这里,她和居璞第一次牵手。转眼间,一生都过去了,再次站在这里,竟然是和苏小亦。
付贵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被人按着跪在林风峦面前时,他还心存着侥幸。
他们怎么会抓到我?
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怎么会这么快,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错,也估量不出自己有多少已经暴露。
他自然想不明白。
不仅是他想不明白,在场诸位除了成黎和苏小亦,没人想得明白。
即便聪慧机敏如居璞——大理寺推丞,也无法以一己之推理去和掌握剧本的苏小亦、还有早已经历过一回的成黎相提并论。
……
之前在公堂上,李掌柜店铺里的伙计被带上来时,苏小亦问了一句:“没了吗?”
林风峦说:“郡主指的是什么没了?”
苏小亦:“你们找到的嫌疑人就这些吗?没有其他人了吗?”
“其实他们是证人。”林风峦尴尬道,“而且就目前的证据来看,郡主的嫌疑更大一些。”
苏小亦有点惊讶:“我?”
“没错,当时官兵赶到时,多人目睹郡主手中握着凶器,而且似乎还准备要击杀成黎。”林风峦看向成黎,“成二小姐可否详细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苏小亦下意识往成黎那边走了一步,主动说道:“她不喜欢长篇大论地讲,我来说吧。”
成黎看了她一眼,眉毛轻轻地抖了一下。
在他人眼里,郡主是在维护成黎。殊不知,苏小亦其实只是在维护她自己写出来的女主——成黎那高冷寡言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