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哥你好厉害,竟真的把晓然带回来了!”不远处,阿飞跑过来,惊喜大叫。他刚才一直在紧张等待,忐忑无比,此刻看到苏奕背上的风晓然,简直是喜出望外。“走,回家吧。”苏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杨柳巷深处。这里的夜晚显得很凄凉,只有零星的灯火在不同的宅邸中亮起,一路上幸亏有天上月光相伴,不至于在黑暗中踟蹰找路。泥坯筑成的破败庭院中,燃起篝火。风晓峰坐在木质轮椅上,焦急等待着。“兄弟,有我苏哥出马,你就放心吧。”黄乾峻蹲在篝火旁,随口说道,“你或许不信,可我敢拿性命跟你保证,苏哥一出手,杀武道宗师也如杀鸡宰猴,不费吹灰之力。”风晓峰长叹:“若如此,那也就好了。”他当然不信,只当黄乾峻是在安慰自己。“黄兄,你是如何和苏奕师兄认识的?”风晓峰轻声问。“我?”黄乾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说起来可就太丢脸了,嗯……怎么说呢,我当时也算是广陵城年轻一代的风流人物,名声虽谈不上家喻户晓,可也是名震八方,故而一向自视甚高……”他先把自己夸了一通,这才切入正题,把自己和苏奕第一次相见的冲突,描绘成了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风晓峰不疑有假,倒也听得入了神。直至黄乾峻谈到苏奕在龙门宴会上一鸣惊人,独占鳌头的事迹时,风晓峰都听得热血澎湃,两眼发光。“苏奕师兄无愧是外门剑首,跌落凡尘而矢志不渝,当再入武道时,其风采更胜往昔!”可旋即,风晓峰眼神就黯然下去。自己双腿废掉,一身修为也等若废了,此生怕是再无法像苏奕师兄那般,重入武道了……“兄弟,别气馁,何谓武道?就是拥有世俗之人不能拥有的力量,夺天地造化,化腐朽为神奇!”察觉到风晓峰心绪低沉,黄乾峻连忙出声安慰道:“须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先天武宗、以及更厉害的陆地神仙,肯定掌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妙法,治好你的双腿也注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生死人肉白骨?”风晓峰喃喃,“可那等妙法,岂是我一个残废敢去奢望的?”“为何不敢奢望?”忽地一道淡淡的笑声在庭院外响起。风晓峰霍然抬头,就见苏奕背负着风晓然,和阿飞一起推门走了进来。一下子,他心中似卸掉千钧巨石,整个人轻松下来,激动道:“晓然没受伤吧?”“哥哥,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风晓然大声回答,清脆的声音中气十足。她似为了证明,从苏奕背上跳下来,舒展了一下苗条纤柔的娇躯,道:“哥哥你看,毫发无损。”风晓峰眼眶泛红,颤声道:“好,太好了!苏奕师兄……”他拿起拐杖就要挣扎起身道谢。苏奕不禁摇头,走上前按住他,道:“以前在青河剑府时,你我之间可向来不会这般客气的,以前如此,那以后也当如此。”风晓峰咧嘴笑道:“我听你的!”“晓峰哥,那我先回家吃饭了。”一侧的阿飞说道。“先别走,我们一起去吃饭。”苏奕道。谈到吃饭,他也有些饿了。没办法,武道境界中,每天都需要补充巨量的食物,如此才能满足周身气血的强盛。若能踏上元道之路,就能辟谷不食,餐霞饮露了。“好!咱们去城中的‘丰源斋’!”黄乾峻摩拳擦掌,他也饿坏了。“丰源斋?”阿飞一呆,“那……那里不是只有上层人物才能消费得起的酒楼吗?一道菜都需要上百两银子,这都抵得上我家好些年的收成了。”黄乾峻大笑起来,道:“哈哈哈,走吧,今天你黄大哥安排,让你吃个痛快!”这位纨绔恶少以前虽不学无术,可对吃喝嫖赌之事,却堪称样样精通。风晓峰连忙道:“这可太破费了,咱们还是……”“走吧。”苏奕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推着轮椅朝外行去,同时吩咐黄乾峻,“你先去找一辆马车来。”黄乾峻哎了一声,连忙屁颠屁颠走了。他很高兴,大有终于轮到哥们发挥的时候了……“晓然,阿飞,你们跟在我身后。”苏奕叮嘱道。阿飞和风晓然皆答应,亦步亦趋。当苏奕他们来到玉春巷口时,就见一辆宽敞精美的马车已等候在那,驾驭马车的正是黄乾峻。“大家都上车,今天我来当马夫。”黄乾峻笑嘻嘻道。阿飞不禁惊叹:“黄大哥,你会变戏法么,这么快就找来一辆马车,也太厉害了吧?”黄乾峻轻描淡写道:“小家伙,记住一句话,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眼见众人都已在坐进马车内,他一抖缰绳,像经验十足的马夫般,道:“都坐稳了,驾!”……丰源斋。位于云河郡城东部区域的繁华地带,被誉为城中名流的销金窟,出入宾客非富即贵。夜色正好,华灯初上。足有九层楼高的丰源斋灯火通明,穿着干净整洁的侍者迎来送往,彬彬有礼。“各位客人抱歉,暂时没有多余的雅间可供诸位用餐。”当看到苏奕等人走来,一位男侍者歉然躬身道,“要不诸位再等等?亦或者是去其他酒楼也可以?”黄乾峻冷哼道:“少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丰源斋每天都会空出一部分雅间,以备不时之需?”男侍者怔了一下,旋即解释道:“既然公子知道,想必也清楚,那些空出的雅间,只有接待身份极尊贵的客人时才会开放。”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好,彬彬有礼。只是眼神偶尔扫过风晓峰、风晓然和阿飞时,不免带上一些异色。“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份不够资格了?”黄乾峻有些生气。男侍者苦笑道:“公子别这般说,我只是一个打杂的下人,哪有资格敢说这等话。”忽地,旁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苏奕?”一对男女走来,男子英姿勃发,相貌堂堂,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苏奕,似不敢相信。苏奕抬眼看去,立刻认出对方身份。阎成榕。青河剑府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此人性情刻薄,眼高于顶,和魏峥阳一样,都是云河郡城中的宗族子弟。当初在青河剑府,还曾和苏奕敌对过,直至苏奕成为外门剑首,阎成榕兀自不服气。他曾说过一句在青河剑府很出名的话:“就是打不过苏奕又如何?还不允许我瞧不起他了?”打不过,还轻蔑对方,这就如同市井中泼皮无赖打嘴炮,打不打得过没关系,先喷个痛快。对阎成榕这等宗族子弟而言,当初身为外门剑首的苏奕的确很强。可苏奕的身份却远不如他们,这才是他们敢肆无忌惮轻蔑苏奕的底气所在。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自从苏奕失去修为,成为青河剑府弃徒,早已成为同门之间的一个陈年笑话。可阎成榕却没想到,会在丰源斋的大门前再次见到苏奕。“喲,还有风晓峰师弟,啧啧,你们这对难兄难弟又聚首了啊。”阎成榕也看到了风晓峰,话语戏谑,阴阳怪气。“唉,我和你们说这些作甚,一个残废,一个废人,若再欺负你们,反倒显得我恃强凌弱,传出去也不好听。”旋即,阎成榕摇了摇头,似感觉很无趣,揽着身边女子那纤细的腰肢,径直朝丰源斋内行去。“对了,今晚年云桥也在,他还带着余茜,就在这丰源斋第七层‘锦绣厅’内。”远远地,又传来阎成榕的声音。之前被嘲讽,风晓峰并不在乎。可当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双手都紧紧攥住,神色间闪过痛苦、愤怒、苦涩之色。苏奕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平淡道:“跟一些快要死去的人生气什么,不值得。”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