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和宁从东宫回来后心情极为沮丧, 再加上哭的太多,眼睛红肿得根本见不了人。所以这几天,这是柳和宁入宫以来第一次谢绝见客, 一个人舔舐自己心口上的伤。外面伤, 修养一段时日,总会结疤,愈合, 不会再疼, 可心里的上, 却好得那么慢,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柳和宁以为自己性情一下洒脱, 如今看来, 其实也不过再寻常不过的凡夫俗子,并没有比别人更看得开。
也亏杨昭生病中,没办法来找柳和宁,柳和宁倒是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消化着自己的情绪。那情绪,就跟入喉的那一个硬刺一般,柳和宁只能忍着疼, 一点一点的把刺吞进去,然后在靠着自己的凡胎□□,一点点的消化掉。
在中宫,没有人敢再提东宫,东宫似乎成了柳和宁心头的一块禁忌。
“小姐,中宫这些天谢绝见客第五天了。”叶孟还是习惯性的把中宫那边的情况告知叶闺臣。中宫从她们这边回去的第二天, 就谢绝见客, 对外说, 中宫要参悟佛理。大家都把中宫当成个半仙来看待, 这个理由倒是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后宫女人们。为了不打扰中宫修行,大家竟然很有默契也不去打扰柳和宁。
“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有悲喜,不可能总是那么如意,只要过了这一阵便好了。”叶闺臣语气淡淡说道,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不知是对叶孟说,还是对自己说的。
“我也觉得,中宫看着向来洒脱,不像是会为情所困太久的人。这次她在受了情伤之后,或许真的参悟佛理去了,说不准她就真的看破红尘了……”叶孟在一旁附和道。
叶闺臣听着叶孟话,心头突然感到有些不快,叶闺臣有些弄不懂自己情绪了,不知这情绪从何而起。
杨昭这次生病,让他身子异常虚弱,硬是修养的七八天,才恢复到之前的六七分。在他修养期间,朝中的奏折早已经堆积如山,正月十三的时候,杨昭才上新年的第一次朝会。可这次朝会,把杨昭气得够呛。
因为他这次生病生的突然,又十分凶险,让大臣们也跟着虚惊一场。好在这次有惊无险,可若真有个万一,朝中无皇子的情况下,那朝局必然动荡。于是朝臣们,一致提议让杨昭挑选一名宗室子入皇宫养着,以备不时之需,若他日皇帝生下皇子之后,再遣送出宫。朝臣们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杨昭过继个宗室子。
杨昭心想自己不过三十出头,如今后宫已有两个嫔妃有孕,他根本不需要过继宗室子,朝臣的提议听着就像在诅咒自己,寻自己晦气。杨昭怒极,发了一顿脾气之后,那些朝臣才稍稍消停,不敢硬逼杨昭过继。
不过因为积累太多政务,杨昭这些天倒没空搭理后宫的嫔妃们。
杨昭上朝了,柳和宁也开了她中宫的门,开始迎客了。
后宫的嫔妃们倒是没想到,不过七八日不见柳和宁,柳和宁竟然清瘦了不少,不过还真别说,但是那气质,确实更仙了,似乎一阵风吹来,就会跟着风羽化登仙似的。看来,中宫这些天闭门修行,确有成果的样子。对中宫闭门修行之事,更是深信不疑。于是柳和宁是菩萨转世这传言,传得更真了,更惟妙惟肖了。
于是,这两日前往中宫看望柳和宁的嫔妃更是络绎不绝,就想看看柳和宁现在有多仙。
柳和宁哪里知道后宫嫔妃想什么,再见后宫的美人们,柳和宁只觉得自己好似死过一回,恍如隔世似的,虽然中宫又恢复往日的热闹,柳和宁偏偏有种融不进去的感觉。柳和宁因为心里忧愁,对谁都提不起过往的热情,这让柳和宁看着没有过往那么亲切热情,自然就产生了淡淡的疏离感,这疏离的感觉,在后宫的嫔妃们看来,似乎就是仙气的表现形式一般。
柳和宁这两日,终于不像之前动不动就掉眼泪,情绪似乎也平复下来了,只是对什么兴致都不大,这让柳燕更担心了,她也真怕自家小姐在受了情伤之后,突然就看破红尘了。
“小姐,你最近吃的太少了,再多吃一些吧。”柳燕端了羊肉汤劝说道,小姐就这些天,瘦了这么多,她都快心疼死了。
“不饿,你自己吃吧。”柳和宁看着书,淡淡说道,她这些天总是没什么胃口,以往她胃口一直都是不错的。
“小姐,您就吃一些吧,我求你了。”柳燕不放弃的继续说道,眼里写满了对柳和宁的担忧。
柳和宁抬头,看着柳燕眼中的忧色,心头一愣,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忏愧,她觉得自己这般让柳燕这般担忧,确实不应该。
“好,那我吃一些吧。”柳和宁接过柳燕手中羊肉汤,硬是逼自己吃了一些。
柳燕眼中这才有些喜色。
吃了半碗之后,柳和宁把碗还给柳燕。
“今日,正月十三了吧?”柳和宁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是的,今日十三了。”柳燕回道,不解自家小姐为何突然问起了日子。
“再过两日便是元宵节了,宫里应该又很热闹。”柳和宁又说道。
“是,会很热闹……”柳燕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元宵节这天,宫里还是有宫宴,也有灯会,更会有东宫皇后。所以,小姐还是放不下东宫皇后,还是想见她,想到柳燕就忍不住幽幽叹气。
“我不会再做让她困扰的事,偶尔能见到她,我就知足了。”柳和宁很小声的说道,她好像突然不敢再把心意表露出来,似乎那是错误的事情一般,需要小心翼翼的藏着。
柳燕突然很讨厌叶闺臣,她让小姐变得不像小姐了。
“你不要怪她,她没做错什么。”柳和宁似乎能感觉柳燕对叶闺臣的怨气,便替叶闺臣说话道,就算花朝不领自己情,也没什么错,她不想柳燕对花朝有什么偏见。
柳燕闻言就更心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