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前, 鱼长平最后一个意识是,这次怕是真的过不去了。
安寿殿内剩的三个宫人,在知道鱼长平得罪了皇帝, 并得罪了张晴雨之后, 又再次偷懒怠慢鱼长平。当鱼长平回到殿里的时候,殿内空无一人,显然都偷懒去了。鱼长平这些天在玉寿殿伺候, 晚上才能回殿, 他们便只在晚上出来露个脸敷衍应对鱼长平交代的差事。
原本鱼长平预计自己回到殿内, 躺到床上,身子虽然不争气, 但是常年生病, 身体也有些韧性,倒是能拖上一段时间,到了晚上,宫人知她生病,必定会去请御医。可鱼长平没料到自己的身子竟然没撑到床上,直接昏迷在地上。虽然天已入春, 比冬天暖和了不少,但是鱼长平柔弱的身子,压根还是抵不住地上的冰凉。
所以鱼长平本就开始生病的身体,哪里禁得住地上的寒气入侵,偏偏安寿殿却空荡荡的,空无一人。此刻的鱼长平好似春后残花, 正处于狂风暴雨之中, 只剩一抹孱弱的气息。
若再无人发现, 大概便只能这般无声无息的消亡。
长这么大, 张晴雨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那种感觉,像是左脸被打了一巴掌,还正疼得厉害,又赶着把右脸凑过去,任人扇。第一巴掌是别人突然打来,猝不及防,还情有可原,可第二巴掌是自己凑上去挨的。以前别人说自己是草包美人,她还不愿意承认,现在她倒是认了,现在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傻,傻得可笑。若能就此长点教训吧,倒也就算了,她就怕扇来的疼还没好全,自己又克制不住的往上凑,连脸面都不要了。
这次张晴雨倒没有哭,情绪全都堵在心口,宣泄不出来,却堵得她难受得紧。
“修容,你没事吧?”宣儿见张晴雨回来起,也不哭也不闹,一脸木然,眼神空洞的发呆,这样的反常,反倒让宣儿更加担心了。
“能有什么事,难道为了个贱人,我还要死要活么?我才没那么傻!她不待见我,老娘也绝对不往前凑了,再凑老娘就是个狗东西!”张晴雨发狠的说道。
宣儿心想,话说的潇洒有什么,做得到才行啊!虽然主子没有要死要活,却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还怀着身孕,鱼长平也真是的,也不体谅几分,不过看鱼长平那发白的脸,一副泥菩萨过江的模样,怕确实也顾不上自家主子了。
“你把我们赶出去,你们又说了什么?”宣儿问道。
张晴雨不吭声,她能告诉宣儿自己不要脸的去求和,又被人家狠狠拒绝了,难道自己不要面子了吗?
“不过,离开时,我往殿内瞧了一眼,鱼才人气色惨白惨白的,感觉随时会晕倒似的,看着身子骨是真的太弱了,您就算对她又再多不满,也别折腾她了,她看着也怪可怜的……”宣儿还是很有正义感的劝说道,就怕她家主子没轻没重的又折腾人家,人家身子骨那么弱,哪经得起折腾。
张晴雨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想起刚才在鱼长平身上闻到比较浓的药味,心头就一紧,不由自主的就担心起了鱼长平,她是不是生病了?可她一想到自己到现在还担心鱼长平,她就觉得自己好贱。人家才不稀罕自己的担心,自己再凑过去,说不定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我才不会担心她死活!”张晴雨硬着嗓门说道。
宣儿也是最了解自家主子的,一听这话,便知道虽然两人闹得这么僵,主子还是担心人家。其实宣儿也觉得主子和鱼长平还是拉开一点距离比好好,自己今天不该怂恿她去的,不然就跟疤一样,一直戳着,怎么能好呢?
“就算生病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毕竟宫里有御医,皇上还不至于不给她看病。”宣儿宽慰的说道。
张晴雨一听,就更担心了,万一皇上小鸡肚肠呢?而且鱼长平现在又没有个贴心的人照顾她,若是真生病了,那可怎么办?张晴雨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很揪心。张晴雨又觉得自己分明是想太多了,鱼长平一直都是病殃殃的,以前没自己的时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她这样对自己,自己还关心个屁,自己才不会管她死活!
虽然心里无数遍告诉自己,不要去管鱼长平,可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心,万一真病了呢?她身体那么弱,生病对自己是小事,可对鱼长平来说,却是大事,轻忽不得?要不自己就去瞧一眼,看看她有没有生病,就只瞧一眼,反正她在鱼长平那已经把脸都丢尽了,也不差这一次的了。若是不去看一眼,张晴雨觉得自己的心会一刻都不得安生,想到这里,张晴雨便马上站了起来。
“去瞧瞧吧,就当是可怜她吧。”张晴雨开口说道。
虽然知道主子刀子嘴豆腐心,刚伤了心和面子,怎么也该挣扎犹豫一下再去,这也太快了,看来是真的很担心鱼长平。宣儿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去了。
张晴雨先去玉寿殿。
叶金枝见到张晴雨头疼,心想这瘟神怎么又来了。
“鱼长平呢?”张晴雨在玉寿殿看不到鱼长平,便直接了当的文叶金枝。
“我见鱼才人气色不大好,我便放她回去修养了。”叶金枝据实回答道。
张晴雨闻言,心头一紧,果然是生病了吗?担心极的张晴雨不说二话,直接从玉寿殿出来,疾步往安寿殿赶去。
叶金枝看着张晴雨行色匆匆的背影,再想到刚才张晴雨紧张的语气,突然意识到,张晴雨对鱼长平的刁难都是假的,关心才是真的。想到这里,叶金枝庆幸自己之前并没有太刁难鱼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