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婵又做梦了,梦里,太子喜欢她,端王爱慕她。
她十七岁那年,安王李子凌请陛下将她赐婚于他。
李子凌的父亲是陛下的弟弟,且还因陛下而死,对于他留下的唯一骨血,陛下多有照顾,自然同意了这门婚事。
戚婵不喜欢李子凌,但她自幼被要求循规蹈矩,安分太久便也失了肆意,于是她听从父命听从皇命乖乖地嫁给了他。
李子凌喜欢她,婚后待她也好,两个人也算恩爱地过了两年。两年后,李子凌病重,他的身体自幼就体弱多病,太医们也说他寿元不深,是以戚婵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李子凌临死前,却递给了她一杯毒酒。
他温和地笑着道:“阿婵,我那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执着地握着她的手腕将那杯毒酒灌入她的喉间,她拼命挣扎,眼看杯沿已经碰到她的唇时,戚婵开始绝望,这个时候,突然有个青年进来帮她掰开了李子凌的手。
李子凌临死之前未能将毒酒灌入她的喉咙。
她感谢救了她的太子殿下。
然而太子却在她去江南修养的途中,绑了她然后将她藏在深宅里,她让他放了她,太子却不顾她的躲避,深情地抱着她:“阿婵,你知道的,你未和子凌定下婚事时,我便倾心于你,若不是子凌偷偷求父皇赐婚,你应该嫁给我的。”
“如今,你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我现在虽藏着你,但只是暂时之计,等我登基,你便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可后来,太子败了。
太子所在的宅院被五皇子李玄瑾层层包围,他知道他要输了,于是他给她端来一碗药:“阿婵,喝了吧。”
她挣扎她不愿,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苦涩的味道在喉间蔓延,戚婵看着男人阴沉的眉眼,拼进全力拔掉头上的簪子,戳进他的眼里。
太子吃疼,猛地下将她推倒在地,戚婵看着太子捂着眼睛惊惶的样子,有些想笑,但她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浑身都疼,疼得抽搐,她的眼皮慢慢合上。
只梦里眼皮合上的最后那瞬,她看见容貌精致冷漠的年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窄袖劲衣,眉眼冷峻,看着地上的她目光有些悲悯,他动了动唇,然后转身离去。
她的余光里只有他那片玄黑色的衣角,那颜色极暗,明明是该沉在脚下,可他穿着这样颜色,依旧像是高山之巅的云,无法碰触,无法掌握。
戚婵睁开眼,入眼是青色的床幔,她垂下头,她的掌心洁白细腻,是十八岁前没有被烫过留疤的手。她看着这双手,深吸了口气。
婢女杏棠见她午睡醒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了?”戚婵起身问道。
杏棠低声道:“小姐,太子约你今日酉时四刻在碧潭见面。”
戚婵微微一怔。
杏棠见状,低声道:“姑娘,你若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戚婵在梳妆台前坐下,她看着铜镜里那张动人的脸,有些不知在梦还是在现实,她轻轻地问道:“今天是瑞章二十年的二月吗?”
“是啊。”
戚婵闭了闭眼,这已经是她被赐婚给安王的第三个月了,她和几位公主一起来到皇庄游玩,恰逢太子也在皇庄,太子似乎依旧对她执迷不悟,便传了信要见她。戚婵记不得梦里有没有这个场景了,不过她想了想,轻声道:“我去。”
“你是要和太子殿下说清楚吗?”杏棠思考了下,觉得一直躲着太子的确无济于事,不如干脆说清楚。
碧潭位于皇庄西侧,位置荒僻,虽碧潭倒影斑斓晚霞,游鱼摆尾,鸟雀啼鸣的暮色甚美,但此时却也无人欣赏。
戚婵来到湖边的时候,太子李绪已经在碧潭前站了许久。
他看见戚婵,俊逸的眉眼间倒闪过了一丝惊喜:“阿婵,你来了。”然后他顿了顿,面上露出担忧之色:“你今日气色不太好。”
“劳太子记挂,许是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过两日便好了。”戚婵的声线不够清脆响亮,但有股缠绵动人的绮丽味道,不过她现在态度有些疏离,那股缠绵的味道便也淡了。
太子听完,他压抑的声音响起:“阿婵,嫁给子凌,你心甘情愿吗?”
戚婵心里有些想笑,不情愿如何,难不成他还能请陛下收回圣旨,若是他真的有这个魄力,戚婵说不准还真会对他有两分心动。
太子见她不应,多了几分期待,双手按住她削薄的肩,沉声道:“回答我。”
戚婵余光瞥过压在她肩上的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圣旨已下,一切已经定局,哪里容的下我说情愿与否。”
明天她的话里的无奈,李绪拧着眉上前一步:“阿婵,你既不愿,你等我,等我登……”
话未落,一道冷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他的未尽之言,“二哥。”
李绪微怔,侧过头去。
皇庄是皇族别庄,侍从不丰,碧潭地处皇庄边缘,景色雅致,草木虽是葳蕤茂密,但遮影挡身却很是不易。
戚婵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口却是一跳,她转过头。
远处高大的槐木后走出个面色冷峻的黑衣青年,青年一袭黑衣,眉若刀裁,眼似漆珠,面如冠玉,只此刻,身上的肃冷中和掉五官的温润,觉得他像是高山之巅的冷云,不易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