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精骑的眼中,那些占据九州水土丰沃之地的大周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和西戎的勇士们算作同类。
大周人常年吃着米糠、谷粟,哼着靡靡小曲,吟着风花雪月,就像草原上啃食青草的牛羊,无能、懦弱。
而西戎的勇士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骑着骏马,如风一样横扫对手,是虎狼一样的存在。
牛羊的命运,是应该成为虎狼的猎物。
每年草原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西戎都会派出游骑军,席卷大周的北疆之地,掠取大量用于过冬的物资。
当然,原本大周的铁器也非常不错,用起来很是顺手。
但眼前这支十数人的大周镖师队伍,却让带队追击的西戎将领感到了困惑。
这支西戎的百人骑头领,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花律布哥。
西戎王总是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的这位二王子。眼下这位王子虽然刚满二十,但已经算是驰骋疆场的一把好手了。
他的这一百精骑,即使在西戎的勇士中,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让他动用这支力量,显然接下的任务,也非比寻常。
可是,西戎队伍的损失,已经超出了这位少将军可以接受的程度。
先前交手,他轻易从镖队中抢走了质子的马车。原本以为满载而归,不曾想,那个该死的老仆,竟然在马车过河的时候,抱着质子跳河逃跑,让马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老一少的身影被急流卷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得不再次追击镖队,以防天机泄露。
可情势突变,再次交手时,这支只有十数人马的大周镖队,展现了可怕的实力,竟然已经让他损失了不少精骑战士。
松林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十六骑赵家虎贲,十六把已经砍卷了刃的虎贲战刀,把近百个杀红眼的西戎精骑死死挡在距离山林边缘一步之遥的地方。
花律布哥提马,亲自直面已经摇摇欲坠的赵勇。
虽然赵勇死战不退,但再勇猛的战士,也是血肉之躯,此刻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三个战友。
“我说手下怎么会吃如此大亏,原来是赵家虎贲将军啊。”花律布哥认出了镖师手中的虎贲战刀。
赵家虎贲,是唯一一支敢与西戎精骑正面碰撞的大周骑兵。也是唯一让花律布哥有所忌惮的力量。
“在下西戎花律布哥,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这个套路,是花律布哥从大周那学来的,碰到值得认真的对手,彼此报上名号以示尊重。
赵勇显然也听过花律布哥的名号,这位后起之秀,不仅迷倒草原上万千西戎少女,也早已引起了大周北疆的戒备。
现在的赵勇,肩背已经留下几条可怖的口子,衣物早被鲜血浸透。花律布哥的问话,让他终于能缓口气了,用臂弯夹起自己的那柄虎贲战刀,想要把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可惜,人也好,马也好,那把威武的虎贲战刀也好,全都浸在鲜血之中,根本擦不干净。
“现在不是赵军了。乡野之人,名字也无需二王子记挂。”
赵勇的本意,此战牵扯到潜归的大周质子,如应下虎贲战士的身份,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而西戎蛮子的睚眦必报,眼下更是穷追不舍,让他对自报家门心有所忌,毕竟自己的家室,还要在北疆生活下去。
可这在年轻气盛的花律布哥眼中,却品味出另一种意味,那就是对自己的蔑视。看着脚下那些倒毙在林间的西戎勇士,热血未冷,这位二王子剑眉倒竖,
“不识好歹,那就受死吧!”
唰,十几个花律布哥的亲卫,再次冲了上去,最后三个虎贲战士,终于也被西戎圆刀的刀光给淹没了。
“上吧,老伙计……”
赵勇拍了拍自己胯下的战马,这匹心意相通的战友点了点头,直面面前层层叠叠的敌人,迎了上去。
战马身上的口子,有几道已经深可见骨,就连长长的马鬃,都贴在马背上面。短短几步,伤口崩裂,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出,顺着马鬃的末梢,淌红了马蹄踩过的泥土。
终于,战马身子一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它随即想要挣扎着起身,可脑袋晃动几下,终究还是软了下去。
赵勇也摔倒在地上,喘息一阵,他用手掌最后一次温柔的抚摸过战马的额头,然后用血红的战刀撑住地面,摇摇晃晃的再次站了起来。
面前这个血人一样的战士,让周围的敌人,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圆刀,
“只要你没拿质子身上的东西,交出虎贲战刀,我可以饶你一命!”花律布哥再次做出让步,他开始认真考虑放过面前这个还不愿放弃的赵家虎贲。
起初,二王子坚信自己的判断,质子出逃,一定是大周策应的图谋,而这些赵家虎贲定是大周那些狗头军师的安排。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这支队伍不归赵境,反而绕道入秦,难道接应的大军会隐藏在秦境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