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低调简单,但藏不住骨子里的高级气质,他戴着一副银丝眼镜,掩在镜片下的眸色仿佛天生带着笑意。
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郑安行连忙对他招手,打趣道,“王上今日怎么有空来啊?”
对方是电影里邦王曹士璟的扮演者,叫元已非。
元已非笑着走近,目光往秦栎身上划去,说,“本王在酒店闲着无事,所以来探探宋将军的班。”
秦栎要笑不笑的样子,说,“这两天剧组没排你的戏份,看样子过得很惬意。”
元已非挑了一下眉头,“承让承让,过得是比你轻松。”
纪厘坐在位置上默默观察来人,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书中的内容——元已非是为数不多兼具实力和流量的演员,也拿过影帝。后期和主角季云启合作了电影,促成了两人亦师亦友的关系。
元已非察觉了这道视线,视线往纪厘身上一移。
郑安行和他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宋昭的扮演者,纪厘。已非,这孩子很有演戏的天赋,和秦栎搭戏就没怵过,只可惜这回没你们俩的对手戏。”
经过这几场戏的拍摄,郑安行打从心底喜欢纪厘,这会儿见到熟悉的演员,就直接吹开了。
纪厘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元老师好。”
按照原主现在的资历,逢人就得喊‘老师’。
“你好,我知道你。”元已非朝他点头。
“……知道我?”纪厘不明白。
“早上听见工作人员说来了个新人演员,昨晚和秦栎搭戏一次性过。”
元已非看了一眼同行的编剧,“我和芳姐都很好奇,看今早的通告单上还有你的戏份,就商量着一起过来看看。”
秦栎喝了一口助理递来的水,笑说,“敢情你不是来探我的班,而是来看纪厘了?”
“怎么,你吃醋了?”元已非问。
在这部电影之前,他和秦栎就合作两次,两人已经是老朋友了,什么玩笑都能开。
秦栎徐徐开口,“那你可以走了。”
剧组人员瞧见两人的玩笑互动,笑成一团,纪厘也跟着勾唇。
郑安行说,“已非,你和陈芳老师算是来对时间了,我们下场就是宋氏兄弟的重头戏。”
也是宋昭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
纪厘想起下一场的复杂程度,想要留足时间酝酿情绪,“导演,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一边休息了。”
“嗯,你去吧,离下场戏还有时间。”郑安行说。
纪厘对秦栎和元已非礼貌示意,这才拿起自己的小背包走了。
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秦栎才看向元已非说,“去我房车里坐一会儿?”
“行。”
……
四十分钟后,拍摄场地移到了酒楼外的街道上。
填饱肚子的宋昭记挂着城门口乞丐同伴们,于是宋翼特意又吩咐酒楼做了些简单的面粮,和弟弟一起给那些乞丐难民送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群乞丐里混进了几个暗杀刺客。危机时刻,宋昭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宋翼的身前,锋利的短刀硬生生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剧情简单,但实在不好演。
相认不到一天,又要面对生死分离,兄弟两人在最后诀别时爆发出的情绪是很感人的。纪厘和秦栎间,只要有一人情绪跟不上,就会费了这段剧情。
郑安行怕过度消耗演员的情绪,在正式开拍前,只让他们试了一遍戏。纪厘闭着眼,不得不在脑海中反复构想每一个情绪点的契机。
“很紧张?”身侧传来秦栎的问话。
纪厘看了过去,答非所问,“秦栎老师,你相信我吗?”
一场好的对手戏,从来就不会是单方面努力的结果。演员除了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更要把合适的情感传递、影响给对方演员。
纪厘从不怀疑影帝秦栎的优秀演技,但他怕对方不相信他一个新人演员。
还没等秦栎回答,道具师就拿着一个调制好的血包走了上来,“纪厘,给。”
“好了,大家都准备。”郑安行喊。
纪厘转移视线,迅速将小血包含在了舌底。
不远处,元已非和编剧陈芳已经坐在了监视器前,打算好好看看接下来的这幕重头戏。
很快地,拍摄开始了——
宋翼提着一布袋的食物走在后面,走在前面宋昭时不时就要转身,将袋子里的馒头分给了沿街的乞丐。
“二爷爷,这位是我兄长!”
“阿桥哥,我找到亲人了。”
纪厘扮演的宋昭每见到一个乞丐熟人,就要兴高采烈地介绍一番。秦栎站在他的身后,唇侧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松下来过。
秦栎收起空荡荡的布袋,语气轻缓,“昭儿,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
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街头久留。如果对方喜欢,等他辞官后就可以天天陪,花多少时间都没关系。
“好。”纪厘应话,将手里揣着的馒头一分为二,乖巧递了过去,“兄长,我们边吃边走。”
秦栎含笑的视线微垂,还没等他伸手去接,纪厘的表情就从欢喜变为了惊恐,他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
利刃破风,带着狠厉的杀意直冲他的心脏。
早已藏在衣服里的血包被道具刀刺破,当场四溅,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秦栎就狠狠踹开了为首的刺客。潜伏在周围的下属一涌而出,周围立刻成了一片混战。
秦栎无心去理会周围的嘈杂,向来沉稳的眸色狠狠一颤。
纪厘胡乱地擦去了脸上的温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兄长,我……”
他咬破舌底的血包,整个身子颤抖着向后倒去。
秦栎眼疾手快地拦住他,青筋绷起的手掌死死按着弟弟胸口的血窟窿,“昭儿,你别怕,兄长带你去找军医,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