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仰着枯瘦蜡黄的面容, 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
“一百万?”
纪厘微不可闻的轻笑一声,他缓缓抬眼,眸里积蓄已久的寒意炸裂出来, “你配吗?把你从头到脚卖个精光, 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这话说得很直白,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谢可芳脸上的倨傲凝固,显然不敢相信这是青年会对她说出的话。
她反应了几秒, 急匆匆地撸起衣袖, 习惯性地扬手就想要去掐对方的耳朵,“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种!还敢和我叫板了是吧?我……”
纪厘眼疾手快地侧身, 一把掐住了对方的手腕, “谢可芳,我劝你最好别招惹我, 我不是以前的纪厘,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吸血亲戚。”
女人下手的力度很狠,以往稍有不顺就会对青年动粗, 有好几次, 后者的耳根子都被她扭到充血淤青。
纪厘一想到这事, 手中掐固的力度顿时加重。
谢可芳疼得五官都要扭曲了,总感觉下一秒对方就能把自己的手腕反方向掰断。
她倒吸好几口冷气, 强词夺理, “你这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要点回抚养费怎么了?”
“还好意思说自己当明星?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我呸,什么玩意儿!”
纪厘只觉得聒噪难忍,毫不留情地将谢可芳从自己的身前推开。
厕所外的地板有些湿滑, 谢可芳一时没站稳, 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险些连腰都快折断了,“哎哟哟……”
纪厘拿起一旁干净的湿巾,厌恶且用力地擦拭着掌心。
对于倒地呼痛的谢可芳,他完全不肯施舍一个眼神。
谢可芳被疼痛刺激,又见青年无动于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妈就是个贱种,跟外面的野男人生了你这个贱坯子!什么明星?不就是古代的戏子,拿了钱就能随随便便爬人床的下贱货色……”
一时间,所有的粗话、脏话都飙出口了,完全就是在侮辱人的耳朵。
纪厘忍无可忍,直接将湿毛巾砸在了她的脸上,“闭上你这张臭嘴。”
纪厘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干脆沉住气,绕道而走。对这种女人,他根本没有客气的必要,但更没有理会的必要。
谢可芳哪里肯就这么消停?她直接从地上扑过去,死死抱住了青年的双腿,破罐子破摔,“我今天还就不让你走了!”
有用餐的客人刚走到厕所门口,就被两人的僵持样给吓住了,“这是……”
纪厘压了压自己的帽子,眼里的冷意开始腾升起滔天的怒火。
要是可以,他恨不得一脚踹上去,但真要这样,谢可芳肯定会逮着这点越发疯癫。
谢可芳见有人注意过来,干脆一改之前的撒泼模样,装模作样地哭开了,“哎呀,大家来评评理啊!”
“我替亲戚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结果没想到养出一只白眼狼啊!”
“家里急需用钱,这白眼狼就躲着不见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二话不说他就打人啦!”
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晚餐高峰期。
餐厅里的客人不多,但总归还有零星几桌在吃饭。大家被谢可芳这么扯着嗓子嚎叫了一通,纷纷都探过好奇的视线。
纪厘敛下目光,看见自己黑色裤腿上被谢可芳蹭上的污渍,整个人的气场温度直降到冰点。
他用力一撤,挣脱开对方的禁锢。
哪知谢可芳趁机演上了,一个倒地假模假样地呼痛,“看见没?他刚刚又踢我了!救命啊,肋骨要被踢断了哎哟。”
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恨不得所有人都跑过来观望。
前台经理和服务员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赶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纪厘看着‘贼喊捉贼’的谢可芳,刚准备反击,就被后方传来的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什么怎么回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妇女,死乞白赖地打扰到你们的顾客用餐了,还不赶紧叫安保人员给她轰出去!”
有人在纪厘的身侧站定,出口带着几分隐约的高傲,像是在命令。
纪厘侧身一看,蓦然对上那道好看又熟悉的双眸,是季云启。
后者冲他挑了挑眉,又将目光落向了谢可芳,对方还赖在地上,显然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子是谁。
季云启将手里的纸巾一丢,不耐烦地嗤声,“吵死了,在自家餐厅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
这家餐厅是季氏餐饮业的牌子之一,离超影公司总部很近,今天训练结束后,季云启就跑来就近用餐。
刚刚待在洗手间内,他不小心听到了外面纪厘和谢可芳的谈话。再后来,他看着后者突变的嘴脸,就料定了两者的是非关系。
纪厘是超影旗下的出道艺人,有些事情闹大了总归没好处。
作为同公司的影视训练生,季云启想了想,还是选择站出来帮忙。
前台经理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肯定要站在季云启这边。
他原本还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立刻紧张起来,“三少爷?你别恼,我马上让人把这女人给轰出去。”
在旁围观的服务员迅速反应过来,一边一个架住谢可芳的隔壁,将她从地面上扯了起来。
谢可芳显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懵了半秒才完全才用力往下倒,“哎呦呦,肋骨被踢断了,疼啊,站不来了……”
话还没说完,纪厘就拿起一旁的拖把,直接朝她摔了过去。
谢可芳生怕自己被砸中,直接原地一个弹跳。
手脚麻利的,完全没有毛病。
季云启嗤笑,“哟?你这肋骨断了,十秒内就能活蹦乱跳?可真是医学奇迹。”
围观的宾客们听见这话,纷纷笑出了声,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被谢可芳拙劣的演技给骗到——
一看就是这女人装疯卖傻,估摸着是随便找个有钱人想要‘碰瓷’呢。
自己的把戏被当众戳破,谢可芳听见周围的嘲笑声,一张老脸烧得通红了,“姓纪的,你别得意,我……”
前台经理听见这前半句话,吓得迅速让服务员把她抬走轰出去。
哪里来的疯婆子?
敢在季家的地盘上骂季三少爷,完全不想活了吧!
“季三少,等下次公司见面,我再好好谢你,先失陪了。”纪厘看着就要被轰出餐厅的谢可芳,再次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快步跟了出去。
季云启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招来餐厅经理交代了几句,这才默默跟出去查看情况。
半分钟后。
谢可芳站在餐厅前的车场,浑身都冒着怒气,她看着走过来的纪厘,破口大骂,“没良心的狗东西,我要你点钱怎么了?”
——哐!
一个酒杯在谢可芳的脚边砸得四分五裂,是纪厘刚刚从酒桌上顺来的。
纪厘慢悠悠地摘下自己的鸭舌帽,露出那双已然忍到阴沉的双眸,“这儿没监控,你要是真想断了肋骨,我可以成全你。”
谢可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眼神,当即一个激灵,“你……你敢吗?”
青年冷笑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
“对了,我记得纪友来现在上的野鸡大学?当初,你就是拿着我的签约金给他花钱找的后门?”
谢可芳原本就在心虚‘签约金’的事情,如今突然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内心没由来地咯噔一下,“你没什么意思?”
纪厘站定在原地,一字一句说得分外轻巧。
“从现在起,你要是敢来找我一次,我就找人去纪友来的学校闹上一回。”
“你要是想着从我身上‘吸血’,我就找人给纪友来全校宣传——”
“他妈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只会在外面碰瓷抢钱!他纪友来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是花钱抢了别人名额入的学!”
谢可芳被这些话气到发抖,语塞得说不出一个字,“……你!”
对于不成器的纪友来,她疼爱到不像话。是,她自己脸皮厚、能豁得出去,可不代表她舍得让前者受到委屈。
要是青年真找人去学校去胡说八道,那她儿子的前途不就毁了?
不行,这可不行!
纪厘准确揪着她的命门,一打一个准,“当然,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直接找人打断纪友来的狗腿!”
纪厘沉声,话里的凶意让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谢可芳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粗人,刁蛮又市侩,想要和她坐下来说道理是行不通的。
以粗制粗,以暴制暴,才是对付她最好的手段。
谢可芳的脸色一阵铁青,显然是被纪厘的话给吓住了,“你要是敢这样,我就、我就去报警!”
听似威胁,实际上带了几分不自然的紧张颤意,轻易就被夜风给卷走了。
在一旁等候的包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丢了过去。
“呸,滚一边去,你还敢威胁我们纪哥?”
气急败坏的包子失了点准头,一时没砸中谢可芳。他不甘心,又打算去捡地上的石头。
“走了,陪我到餐厅赔个酒杯钱。”
纪厘拍了拍自家小助理的肩膀,不想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
现在的他毕竟是个公众人物,言行举止都比普通人要受拘束一些。
谢可芳在法律的层面上,没对他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是非对错好在人心,是好判断,但上升不到法律层面,就难定型。
谢可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一阵铁青。
她怎么都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向来老实木讷的青年会变得那么绝情!
她向纪友来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弄到钱,结果现在,不仅半分钱没捞到,还被纪厘里里外外警告了一通……
这可让她怎么交代啊?
“小厘啊,这一百万没有,十万也行啊!你表弟是真的急用……”
谢可芳心里焦虑得不行,打算追上去服软狡辩。
结果下一秒,她脚底踩着石块一个打滑,径直朝后摔去。
——咔嘣。
身体内响起一道细微的断裂声。
还没等谢可芳反应过来,钻心的疼痛就将她彻底淹没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无力地张嘴求助,可一向大嗓门的她,这会儿只能发出呜咽的哀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