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来越恣意妄为。”离长老扶了扶额,摇摇头道。
艮长老哼了一声,圆滚的肚子抖了抖,“巽长老怕也是明白放肆的日子没几天了!待到霍院长出关,”说到这,艮长老一敛面上表情,小心而恭敬地望了眼高座上的那道枯瘦人影,才接着咬牙道,“看巽老还敢放肆半分。”
巽长老不置可否,嘴上只呸出了一瓜子皮。
“只待院长出关,我等便不必如此憋屈了。”震长老面色阴沉,手攥成拳,只听关节咯咯作响。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是眼神阴冷起来,连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一个本可转世的灵魂,从化鬼的那一刻起,便是走上了再无轮回、天道不容的无归路,修炼中但凡一个生死劫渡不过便会灰飞烟灭,世间也就只有极少数的鬼魂能九死一生后触碰到永劫境界的门槛,而步入永劫境界的至尊不过两手可数,除却鬼王与黑白无常,也就是长老院院长霍且,北亢虚鬼域域主褚秋秋,南白厄邸邸主白舜焘,阜鸿商行背后的鸿冥尊者左行雁,还有一个隐居入蚀骨林深处至今还不知其生死的竺二竹。
在院长闭关渡生死劫的这些时日,整个长老院没了一位永劫境界的尊者坐镇,虽明枪还未受着,但暗箭已是受了不少。
“哦对,最近南北某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势力又开始蹦跶了,暗地里散播谣言说院长这次渡不过了,借此还联合起了几个小域主。”巽长老悠悠地把玩着指尖的瓜子,不疾不徐地道。
“有这事怎么现在才说。”震长老目光如钩。
“也没人让我说啊,而且这次开会的目的不是看收录仪吗,我这也就提一嘴。再者,”巽长老支起头嗤笑一声,“说了又能怎样,老震你那鬼卫加上那收录仪也还比不上我自己的人好办事。”
“……”震艮两老双双中伤。
气不过可是打不过……可恶。
“巽五,”乾长老威严的声音传来,又是看来一眼,“处理好。”后一句是对于南北势力的事。
巽长老清了清嗓子,又看似老实了点,头如捣蒜,毫无含糊。
突然,贯穿整个建筑的漆黑金属巨柱倏地闷沉低鸣了一声。
下一瞬只听从巨柱底部传来一堆嘈杂无章的乱音,似是山崩地裂又似是莺啼鸟啭、似是千人在哭诉又似是千人在笑语,以巨柱为媒介直冲而上。而在传上来的过程中每经过一层,这堆乱音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处理,便会变得更为凝实清晰几分,若对那巨柱仔细看去,在巨柱上乱音所到之处的通黑刻文间能隐约看到随音闪过的点点转瞬即逝的金光。
“可算来了。”巽长老轻轻嗤笑了一声,虽还没个正经样,但眼神却是认真了许多。
艮长老双眼一亮,双手立马扶着扶手使劲挺起了背。
震长老盯着巨柱上的刻文,目光锐利了几分。
大殿众人皆面色或多或少严肃了起来,不觉一静。
最终一堆杂乱而混沌的声音通过一层层过滤降噪化为一道低沉清晰的声音,只是听起来不似人在说话,也不似人的语言,音调错乱,字音颠倒。
于八长老座下的百人是无法得知这段声音中隐含的信息,此时只得屏息端坐,悄悄从长老的神色中窥探一二。也就只有长老级别才能知悉解密的音术,得以知晓这加密传回的情报。
只见众长老默然听罢,神情渐渐各异。
除了坤长老仍是那副面无表情,乾离二老面色一沉,震老瞳孔一震,艮坎二老面露愣怔,兑老一脸懵然,连巽老都是脸上一僵。
——但凡进入了禁地的鬼卫都消失了气息,同时他们体内的收录仪的信号也都随之消失,也就无法通过追踪信号取回任何影像。而白日前派出的两支鬼卫接近禁地百丈范围后不过须臾,也便同样下场如此,气息与信号双重消失,仿若不复存在。剩余几支鬼卫已退至万丈外继续监视,目前唯一所知只是闯入者是独身一人。
艮长老眼神有些空洞,半响才喃喃起来,“收录仪哪怕剩一个零部件都不会消失信号……这怎么可能……找到它就已是不可能的事,更别提将它彻底销毁,这怎么可能……”
只见震长老满身戾气横生,眼内顿时充斥血丝,差点就一口逆血喷出。三支鬼卫气息消失……三支鬼卫阵亡!他耗尽几百年心血也就只能培养出一支鬼卫来,这一下就在这闯入者手里折了三支!
“呵,”巽长老嗤笑一声,“人家能把整个人给挫骨扬灰了,你藏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虽还是嗤笑,但显然阴冷了些许。
“要想赶在影像传输之前将鬼卫的气息与信号抹去,若是能动作迅速地将其挫骨扬灰,确有可能实现,”离长老眉头深皱,“怪不得能逼得魏祗动用白日。若是此人能为我们所用……”
震长老狞笑一声,赤红着眼看向离长老,“离老,鬼卫个个可都是老夫亲手栽培而成,哪是什么猫猫狗狗就能将其击溃的,此人怕不是那几个永劫境的哪个!”
“依老夫所见,定是褚秋秋那厮!”
巽长老听闻,却是翘起腿笑了起来,“褚秋秋那厮听到你这般诬陷定是会伤心的。”
震长老眼神一寒,正要再说什么,只听离长老皱眉道,“褚秋秋近期闭关,白舜焘与左行雁向来对这不感兴趣,而竺二竹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