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他。”冯时樾望着那个看见自己等人后,有礼地颔首便离去的背影,“他是得道高僧,法力深厚,别看他这么年轻,但实际的年龄却不是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小。”
“什、什么?!”顾婧嫒结结巴巴地道,“那岂不是人瑞了?”
谢南书失笑:“你又胡说,没听庄主说的么,人家是得道高僧,未来有可能会修道成仙的,哪是什么人瑞。这话以后莫要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冯时樾若有所思:“或许,咱们可以找他帮忙。”
两人同时扭头看他。
“这次的事情摆明了不对劲,光靠我们,恐怕无法抓到那个凶手,无定大师既然是得道高僧,说不定有法子帮我们抓到凶手。”
顾婧嫒虽然没有武功,但眼见力却好得不得了:“这无定大师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可我却觉得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看起来越温和的人,实则骨子里越冷清疏离,尤其是这位无定大师还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在世间百年,怕是早已见惯了生死,不会轻易出手帮他们。
冯时樾却默默地看住了谢南书。
谢南书只觉得背后一凉,脚下挪了挪,别开脸,装作没看见他的目光。
“南书不是和他有一面之缘么?可以去试试能不能说动他帮忙。”冯时樾慢吞吞地道。
谢南书头皮发麻:“我和这位大师只有一面之缘,无甚交情,只怕是说不动的,还是算了……”
“不,我觉得你可以!”冯时樾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下了决定。
谢南书眼角抽了抽,被赶鸭子上架去找无定大师。
绮霞山。
谢南书抬头看着高高挂起的牌匾上的明安寺三个字,就头疼不已。
昨日阿弟才来找了人家麻烦,今日她就厚着脸皮上门寻求帮助,实在是让她尴尬得脚趾抓地,恨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轻轻叹了口气,人都来了,就先进去看看才说。
大殿中烟雾缭绕,梵声绕耳,进进出出的人脸上无一不是充满了恭敬,谢南书敛去了脸上的神色,露出了几分庄重来。
跪在蒲苇上,她阖上眼,求了愿,希望家人能平安如意,健康无忧。
而后睁开眼,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取香,燃香,恭恭敬敬地给佛祖上了香。
“小师傅,请问一下,你们方丈现在在何处?”谢南书上完了香,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小僧也不知。”
“是么?打搅了。”谢南书松手,又想叹气了。
她有种感觉,无定大师应该是一早就得知了她来此的目的,因此在躲她。
在她一连问了五个小沙弥同样的问题,得到同样的回答后,这种感觉就被证实了——他确实是在躲她!
谢南书仰头,和垂眸看着这红尘中万千生命的佛祖的眼睛对上:“佛祖,是不是就算是你,也会对求你的善男信女选择袖手旁观呢?还是说,你们修道之人,都是如此冷漠?”
佛祖回答不了她,也不会回答她。
谢南书无声一叹,在夜色降临之时离去。
无定大师从佛祖身后走出,他望着谢南书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拨动念珠的动作停了下来,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
“贫僧本想避开,救你一命,却不料……竟是避无可避。佛祖,这便是贫僧的劫么?若此劫贫僧过不了,谢施主会有怎样的下场?”
佛祖高大的身影静静盘坐在莲台中,注视着众生的双眼似含有一丝悲悯。
“罢了,既然无法避免,那便尽全力护着你……”无定大师垂眸,身影徐徐变得透明,眨眼间,便再也看不见半分影子了。
……
谢南书踩着夜色下山,路至一半,一朵云于天际飘过,恰好遮住了挂在晴朗夜空之上的圆月,亦遮住了流淌下来的微凉月光,周围陷入寂静的黑暗。
杀机骤起!
在明月被遮的那一刻便察觉有异的谢南书“唰”的一下抽出了缠在腰间的鞭子,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划开这浓重的夜色。
如同出现在绝境中的渺茫希望。
有人偷袭!
“叮!”
金铁相撞的清脆声响。
这一声响在安静的林间显得很是突兀,红色的长鞭围绕在身边,照亮了谢南书的四周。
她垂下眼睑,是谢家这些年在江湖上树立的敌人么?
以前没有动手,是因为祖父还在,如今祖父离世,家中阿弟又还没有完全长成,所以便对她动手了。
只要她此刻死在这里,便是对谢家最大的打击,而守城有余锐气不足的父亲也无法帮她报仇,再之后,谢家就会从临安城渐渐泯然众人,变成不足为道的小家族,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谢家从临安城消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谢南书眼底的冷芒一闪而过,握着鞭子的手越发的用力。
偷袭者一共五人,因为谢南书反应及时,那朝她射来的飞镖尽数被她打回了偷袭者的身上,但就算如此,还是剩下四个。
而且这四人见她如此警惕,也不再留手,全奔着她去了。
这几人即便缺了一人也配合默契,加之有心算无心,饶是谢南书也吃了点暗亏。
谢南书鞭子一扬,瞬间拨开射来的暗器,同时与其中一人对了一掌,立刻又有三枚泛着幽幽蓝光的飞镖射向她的空门——看那颜色,分明是淬了剧毒。
谢南书蹙眉,这飞镖来的时机恰是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时刻,角度又极其刁钻。
接不能接,挑无力挑,正欲拼着内力反噬提气躲开,却又听到利劲破风的声音,心中一定,不再管射来的飞镖,专心对敌。
这么短短的工夫,飞镖已经到了身前,千钧一发之际,一片叶子掠过,带出凌厉的劲气,将三枚藏着杀机的飞镖一一撞飞后,又飞出了两片叶子,笔直地向一位偷袭者飞去。
那人倒也了得,横刀挡住飞来的两片叶子,虽然被那叶子上的劲气震得体内气血翻腾,却没有受伤。
“咔嚓!”
来人从林间走出来,踩碎了脚下的枯枝。
看清来人的模样后,那人心知今日的刺杀无论如何也成功不了,口中一声急促的哨声,四人不再恋战,迅速摆脱对手,甩出几枚飞镖后便没了踪影。
偷袭者才退,那遮了月的云彩又悠悠的飘向别处,皎洁的月光再次洒下,照在了刚刚经历过苦战的人身上。
谢南书脚下一动,长发飘扬,手中的长鞭“唰”的一声重新缠回了腰间,胸口微微起伏,看样子刚刚的那一战她应付得并不吃力。
谢南书灼灼地瞧向站在自己前方的人,有丝丝手足无措,直到对方开口,她才松了口气。
“施主可曾受伤?”
她摇摇头:“刚刚,多谢你!”
“施主会遇伏,也是因贫僧之故,出手,也是应当。”
谢南书赧然,面上一热,背在身后的双手暗暗掐了虎口一把,其实这事儿还真和他无关,是她无理取闹,耽搁了时间,这才被人抓住了机会。
手腕一动,手臂忽然有一丝痛意,她低头,捂住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划伤的手臂,目光转向在月色中显出身影的男子,略微有一丝窘迫。
清雅的月光中,男子面容俊朗,眉目明净,望着从女子指缝间流出的殷红,皱起俊眉,语气不知怎的有些不善:“受了伤,还动甚,是不想要这条胳膊了么?”
自己受了伤都不知,这心该有多大。
这人竟然还是他的劫数,怎的这般愚蠢?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她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谢南书看着他眼里的严厉,弱弱地道:“我的伤不严重,休息一晚,明日便能……”在后者的目光下语气来越弱,直至彻底闭嘴。
“施主来找贫僧所为何事?”
“你既然晓得,又何必再问我,再说了,你也不会答应,不然,你躲我作甚?”谢南书说不生气是假的,就算你不愿意出手帮忙,大可以说出来啊,这么躲她,显得她是来给他找麻烦的一样。
“没有躲你,只是在考虑一些事情。”他简洁明了地解释。
谢南书为他的语气感到惊讶,还有他这话,似乎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不由想,难道是因为见她受伤了,所以态度才缓和了一些么?
但,真的有可能么?
谢南书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试探地问道:“那,你能帮帮我么?”
男子沉吟半晌,在谢南书惊愕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传说中最冷淡疏离的无定大师,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答应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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