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傻,但你犟得很!”顾婧嫒瞄了她一眼,嘀咕道,“罢了罢了,反正你心中有数便好——说来你去找他,见到他了么?他又是如何说的?”
“没有,我被拦在外面没有见到他,只是隔着门说了几句话。”谢南书摊了摊手,神情有几分沮丧,“我把我的心意和他摊开了说,他也没回我一句话,到现在我也不晓得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你倒是敢说!”顾婧嫒抽了抽嘴角,第一次发现谢南书也有这么大胆的时候。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近目的地,谁料眼前出现的并非渡口,却是一个用废弃木料胡乱搭出来的窝棚,木料成色颇新,像是刚搭成不久。
“这是什么玩意?”顾婧嫒不解,谢南书却浑然一震,猛然反应过来:“不好!”
她话音未落,身后便远远传来一声剑鸣,这一下顾婧嫒也明白过来:“调虎离山?!咱们快回去。”
谢南书哪里等她说完,用力一提马缰便往桥边疾驰而去。
顾婧嫒紧跟在后,见河中的竹筏已经靠近了对岸,鱼群却依然汹涌,当即喝道:“还敢撒野?”
她素手一拂,想借从柬梦那里得到的药物驱走这些怪鱼,谁料今日风大雨急,粉末还没散开便已经被湍急的流水冲走。
谢南书细眉一拢,反手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原想先以内力将那些鱼群给震开,谁料她鞭子一出,阿复便喜道:“原来如此——茗醇,河里有饵,击散再说。”
付茗醇闻言,眼中一亮,抬手召出长鸣剑,一剑便往水底刺去。
他手法何等精准,藏在泥沙之中的饵巢一击即破,怪鱼们登时作鸟兽散。
冯时樾用竹筏将众人渡到对岸,柬梦包扎好项诀腕上的伤口,安慰道:“毒不碍事,小心些就得了。”
话到此处,她忍不住蹙眉道,“话说回来,好大的乌鳢!这种鱼虽然生性凶猛,可既不攻击人也不含毒,长短通常也不过几尺而已,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实在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冯时樾道,“阿复,这条腰带是覃水派的东西么?”见阿复点头,他沉吟道,“看来幕后人已经知道他们的外援来了。前头还有一片林子,不便骑马,大家务必小心。”
谢南书却是往河里看了一眼,眉头动了动,心说这乌鳢倒是与她在淳晏设下的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淳晏也曾来过此处?
雨越下愈大,付茗醇提着长剑走在最前方,众人牵着坐骑步步谨慎,速度一下子慢了起来。
然而一片林子走过了大半,路上却还是没有半点埋伏的迹象。
“这是什么意思?”顾婧嫒心中焦躁,忍不住嘟囔道,“幕后黑手莫不是故布疑阵,耽搁我们的时间?”
“可是一旦不管不顾,万一机关全在后头怎么办?”阿复蹙眉,“这一路虚虚实实,玩的是什么把戏?我怎么不记得从前哪个门派里有谁好这一口。”
他话到此处,忽然一愣:武林正派之中虽然少见,可这一路虚实的把戏为何还是这样熟悉?
他忍不住冯时樾那头看去,冯时樾撞上他的目光,心头忽然一动,出声道:“大家等等。”
见众人停步,他弯腰捡了一枚石子,抬手就掷了出去。
石子一路滚过草地,林中并无半点异样,项诀见状正要抬脚,冯时樾却摇头道:“再等等。”他抬头看了付茗醇一眼,“茗醇,你的镖带了没有?”
付茗醇心领神会,从怀中摸出一把红缨镖来,一枚一枚相继掷出。
掷到第五枚时,远处的树顶忽然传来一阵异动,然而从树冠罩下的却不是大网也不是箭雨,而是一封竹简,其上刻着四个大字,在大雨之中格外醒目:“请君入瓮。”
那字迹并不张扬,一笔一划之间反而透出两分秀气,然而话中之意却是狷狂无比。
众人面面相觑,须臾过后顾婧嫒犹豫道:“时樾,我们……”
冯时樾负手看着那封竹简,昂然道:“去!怎么不去?我们便是先入了瓮,他也要有本事收这张网才好。”
付茗醇默默地收了长剑,退回到冯时樾身边。
……
直到走出林子,七人也再未遇到什么厉害的机关,只有些拦路的屏障时不时跳出来阻一阻他们的行程,再被一马当先的冯时樾几剑砍断。
唯一不妙的是项诀腕上的伤口红肿发痒,疼得他龇牙咧嘴,一路上把那幕后黑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饶是如此,众人离开这片树林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柬梦急着去镇上给项诀配药,当先跨上马背,然而还没等她奔出两步,前方便有一个黑影跌跌撞撞,踉跄着往她这头扑来。
柬梦骇了一跳,慌忙勒住马缰,阿复当机立断,身子一斜便飘了出去,总算将那人从马蹄下拎了出来。
经过这么一遭,柬梦的脾气也上来了,张口就骂:“你还要命不要?!”
话一出口却愣住了,因为被阿复拎在手里的是个身形稚弱的僮儿,手里紧紧攥着一面令牌,瑟瑟道:“我,我是覃水派的弟子,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赶紧让开。”
他话说得凶狠,神气却委顿极了,显然不会什么武功。
冯时樾见势不好,皱眉道:“府里出了什么事?”
见那小僮儿脖子都缩了起来,谢南书赶忙解下项诀的剑鞘,连同先前桥上那条金丝腰带一同递了过去,匆匆将身份和来意解释一番。
那小僮见到腰带,眼圈儿立马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冯少侠,你们可来啦。”
众人扶起那小僮,这才从他嘴里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覃水派十几年来都由老夫人掌家,人丁向来不旺,族里孙辈只有一根独苗儿,人人拿他当眼珠子一般宠着。
谁晓得七天前的午后下了大雨,小公子偷跑出门,竟然就此不见了,一齐丢了的还有客居在府里的客人杜唯和东方家的两个僮儿。
老夫人知道消息后原想派人去找,谁晓得一封信早早塞在了门口石狮子的嘴里,上头白纸黑字,言明不许求援,要想换回孩子,须得带着东方家的宝物去百里开外的万金湖一趟。
老夫人好容易才想法子悄悄送了信给临安城的御剑山庄,随即一个人将自己关进房里,不肯出门一步。
第二天一早,大家惶惶不安,一同去老夫人门外等她示下,却发现她竟已中风在床,至今仍然人事不省。
府里没了主心骨,一家子人愈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屡屡派人出门求救,但不管是谁都走不出门外三里,只有这个小僮不懂武功,个子又矮小,拿着令牌偷偷从后墙的狗洞里钻了出来,这才跑到了这里。
“失踪?”冯时樾瞳孔微缩,“他们口中的宝物是什么?”
“除了老夫人,谁晓得宝物是什么呀!”小僮急得脸都白了,“对方只给了咱们三天,二爷挂念小公子的安危,中午从老夫人房里翻出一个带锁的匣子,带着便上马走了,现下不晓得到了哪里了。”
“不好,我们得跟去看看。”冯时樾眉头一蹙,立刻道,“婧嫒,柬梦,你们俩带着阿诀先去覃水派治伤,瞧瞧府里的情况,咱们剩下的人,”他环视一周,“马上去万金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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