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道青色光芒从凌以澈额上飘出，化作一个青衣男子。
他看了看凌以澈身上如附骨之蛆的黑芒，青袖挥过，黑芒顿时消了大半。
凌以澈感觉到身上陡然一松，视线一偏，落在前方的虚影上，眯起了眼睛。
总觉得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
临渊对这从凌以澈身上飘出来的身影丝毫不感到惊讶，眼皮抬了抬，淡淡道：“未扬？”
被唤作未扬的青衣男子愣了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有万年未曾有人这么唤过我了吧，今日若不是你，恐怕我都要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本尊受人之托，前来寻你要一个答案。”临渊对未扬的感慨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袖摆轻轻挥过，凌以澈顿时从空中坠下，顷刻间，这空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万年前，花族被灭一事。”
未扬闻言，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问道：“是她让你们来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已经过去万年，答案如何已不重要，何必执着？”他抬头眺望远方，眼神沧桑而空洞，“她只要知道，是我对不起她便可。”
临渊不可置否：“你们之间如何是你们的事，本尊说了，本尊来此，只是为她要个答案。”
临渊尊神向来不轻易许诺，可一旦承诺，便是上刀片下油锅也会完成诺言，未扬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尊神，可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位尊神的传言，因而知道，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是说真的。
他真的会从自己这里带回一个曼殊寻求的答案——不论用什么手段。
未扬也不觉得自己会是临渊的对手，他也没想过要和有战神之称的临渊动手，只是道：“我与你一起去冥界，作为交换，请尊神放过凌以澈。”
临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未扬如何不知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凌以澈是我宗门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弟子，且他身上有一些我的传承，可以说是我血脉的延续，如若他今日折在此处，万剑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没落，我……不忍心。”
万年前他在凡间历劫，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创办了万剑宗，也是因此，才牵扯出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害了曼殊，自己也魂飞魄散，只留下这一缕神识藏于万剑宗后辈弟子身上。
但万剑宗毕竟是他当年的心血，就这么让他看着渐渐没落，他也是不舍得，虽然一个宗门起起伏伏是肯定的，而他早已身故，也改变不了结局，可总是想着，能帮便多帮一些。
“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临渊犀利地吐出八个字，给了未扬当胸一击。
临渊尊神的嘴果真太毒了，古人诚不欺我。
未扬默默地想着。
临渊抬手，把未扬的这一缕神识收入袖中，没再对凌以澈不依不饶，转身往下飞去，一手挥开结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小姑娘靠着大石头睡去的恬静睡颜。
缓缓落到地上，俯身把小姑娘抱起来，临渊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小崽子们和大狐狸，语气缓了缓：“你们几个跟我回天界，至于你……”他顿了顿，“你若愿意，我便让人送你去天之尽头。”
大狐狸曾经也是妖界的大将，自然知道天之尽头是什么地方，恭恭敬敬地朝临渊拜了拜：“小妖愿意，多谢上神！”
临渊微微颔首：“在此等两日，两日后，会有人来寻你。”
说罢，他转身消失，连带着重昀几人也一起没了踪影。
几人离开后，昏暗阴沉的天空又恢复了晴朗，喧闹的山林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云层中，被迫回天界的重昀等人像只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地缩在临渊身后，垂着头不敢说话。
临渊对这些小崽子的敢怒不敢言没有过多关注，因为此刻他怀中的人浑身滚烫，苍白的小脸也变得红彤彤的。
他垂头与她额间相碰，神识进入她的识海中，这才知道，小姑娘之前因为牵引了体内的血脉而引得此刻血脉暴动，神力更是在经脉中四处乱窜。
临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以浮生的情况来看，她应当是要进阶了，可这里却不是一个好地方，没有结界，也没有能阻隔她气息的法器，一旦进阶，只怕这动静会引来六界各方势力的窥探
临渊顾不上身旁的这些小崽子了，三叉戟自身后浮现，锋锐的气息从戟端传来，下一刻，化身为剑，飞到临渊脚下，托住他快速地朝离玄宫而去。
重昀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不见临渊的影子了，天边只剩下一缕正缓缓消散的黑芒。
“发生什么了？尊神怎么突然就走了。”古耿挠了挠头，不解地道。
喻亭川倒是猜到一些，只是没说出来。
重昀不关心临渊为什么离去，捅了捅身边的弈秋一下，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既然尊神都走了，咱们要不要……”
弈秋嘴角一抽：“我觉得咱们要是现在就下凡，尊神立马就会知道，到时候咱们恐怕要被长辈们给狠狠收拾一顿。”
重昀闻言，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还是老实回去吧。”
“没想着再偷跑，孺子可教也。”
重昀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前方响起，不由抬头，就看见一锦衣男子正由远及近朝他们而来。
“大哥……”重昀看见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不由热泪盈眶。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不会知道哥哥的好——以前他老害怕自家大哥的这张冷脸，可当遇上临渊尊神的时候才知道，自家大哥的这冷脸已经是很好了，至少大哥不会冷飕飕地看他，也不会冷冰冰的让人害怕。
呜呜呜……有哥的孩子是个宝！
重昀一把扑进了墨梵的怀里，可怜巴巴地道：“大哥，我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嫌弃你了。”
墨梵：“……”
喻亭川等人：“……”
“你又闯什么祸了？”墨梵提着倒霉弟弟的衣领，面无表情地道。
“没，我没闯祸，真的。”重昀见他哥脸上一副“你编，你继续编，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就特悲愤，连可怜也不装了，竖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发誓，我这次真没闯祸。”
墨梵冷眼看着，伸手把弟弟的三根手指按了下去：“你这不是第一次和我发誓了。”
“大哥不信，你可以问亭川他们。”重昀第一次觉得以前的自己太浑了，留下这么多黑历史，导致自己在墨梵这里的信任度岌岌可危。
墨梵看向喻亭川：“你们这次没惹麻烦？”
喻亭川结结巴巴地道：“应、应该没有吧？”
这不确定的语气听得墨梵微眯了眯眼：“应该？”
“……”喻亭川立马怂了，把他们遇到临渊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完喻亭川的话，墨梵眉头一沉，凉凉地看住了把自己藏在佘野身后的重昀，冷声道：“过来！”
重昀抖了抖，没动。
“表、表哥，要不就算了，尊神、尊神也没怪二表哥。”佘野在重昀的示意下磕磕巴巴地为他求情。
墨梵身形一闪，一把提住了重昀的耳朵：“跟我走，你们也各自回去，莫要再乱跑。”
丢下这句话，墨梵带着不听话的弟弟往天界而去。
喻亭川几人面面相觑，听着重昀凄惨的哀嚎声，没人有胆子敢去向墨梵开口求情救他，只得听话的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