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造成六界现在的局面的人是浮生,他们又怎么能奢望临渊会违背浮生的意愿呢。
况且,这些显然被临渊三日前的手段给吓得不轻的神君和仙人们并不知道,他们看到的血腥才不过是临渊怒火的冰山一角罢了,还有更多的神君在等着临渊的决断呢。
王者一怒,血流漂杵。
常洛不由想到了长华尊神时常评论临渊的话和感叹,也不知那些站在天帝那边筹划了凤族被灭之事的人是否会后悔。
君颐庭看着临渊淡淡的表情,心知若他们拿不出令他满意的条件,那他是很有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六界被涅槃之火焚烧殆尽而无动于衷的。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如果我说,浮生神女并未彻底死去,还留有一魄在这六界,不知尊神是否能帮忙……”
“砰——”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前方传来,两侧的桌椅在这股威压下瞬间被震碎,君颐庭和景长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碎裂的桌椅木屑撒了一身,可谓是狼狈之极。
整个大殿瞬间乱成一片,只有那股威压穿越一切的嘈杂,直直地落在了君颐庭身上。
“噗通”一声,君颐庭跪了下去,如玉的脸上还有被木屑划出的血痕。
常洛飘身而出,握着的茶杯中飘了不少的木屑粉末,抽了抽嘴角,反手把茶杯放在了身边的烛台上。
感受到弥漫在大殿中的浓重威压,所有人抬头看向前方——
临渊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凌厉而冷酷,猩红的双眸冷冷地看住了说出浮生还未死的君颐庭。
君颐庭在他冷然的目光下不由低下了头,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临渊看了他许久,而后起身,朝君颐庭缓缓走去。
哒哒哒的脚步仿佛是踩在君颐庭的心脏上,每一声都伴随着他心脏的重重一跳,咽喉更是仿佛被什么掐住,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极了,其余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就怕又惹怒了临渊。
“你说什么?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临渊垂下眼,眸光被长睫遮住,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浮生神女并未死去,她还留有一魄在人世。”
临渊闻言,沉默许久,唇角忽地一翘,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最令人胆寒的地狱修罗,教所有人心底一凉。
“你最好不是骗本尊,否则,本尊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常洛默然,经过三日前的那一场屠杀,还有谁敢骗他,不要命了么?
君颐庭连声道:“小神不敢欺瞒尊神。”
“凤凰因为涅槃的缘故,三魂七魄会比旁人多一魄,再加之浮生神女涅槃才不过三日,若是能有人及时凝聚她散于天地间的那一魄,然后引入轮回,便可在轮回中修复所有的魂魄。”
“这是神簿上关于凤族的描述,但能不能成功凝聚神女的那一魄,就要看引路人的实力是否足够强大。”
君颐庭顿了顿,抬头小心地看了临渊一眼,继续道:“但是,神女的这一魄非常虚弱,只怕在这涅槃之火中撑不了多久。”
所以,想要凝聚浮生的那一魄,就必须先熄灭涅槃之火,稳住六界秩序,毕竟最后要入轮回。
若是六界覆灭,最后的一魄即便被凝聚,也无法修复其他的魂魄,只能看着那一魄消散,如此,浮生才是彻底没救了。
临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越过他,朝外走去,然后跃入云霄,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充斥着整个六界的涅槃之火,轻声道:“对不起,浮生,我有可能……要违背你的意思了,不过,你应该会原谅我的,对吧?”
他刚说完,左眼角下的那一小块皮肤微微发烫,仿佛是在给他回应。
临渊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摩挲着那被他隐去黑色火焰的地方:“我知道的,你不会怪我。”
他放下手,徐徐闭上眼,而后又猛地睁开。
“嗡!”
在这一瞬间,整个六界都在颤抖,发出兴奋的声音。
临渊对着一个方向抬手,一缕金光从他指尖飞出,落入四海。
三叉戟落入海底的最深处,顿时,海面翻滚,巨大的浪花高高扬起,又重重地拍下,一层结界从海底快速地蔓延开来,眨眼之间,便已将结界修复完好。
幽蓝的海水重新恢复了湛蓝,巨浪翻腾的海面逐渐地平静下来,海底最深处,三叉戟闪烁着刺眼的金光,随后又敛去金光,只余蓝色。
临渊指尖有神力涌动,一缕丝线般的泪水出现在他掌心中。
手腕翻转,带着他神力的泪水瞬间化作雨水,从高空落下,洋洋洒洒的雨水落在每一界,带走了六界的焰火。
大雨过后,天边露出了一抹阳光,仿佛是雨势之后的一寸天青。
六界重新恢复安宁。
……
往生阁中。
临渊袖袍一挥,霁云“噗嗤”一声,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常洛对霁云会出现在这里一点儿也不意外,里面的,应该就是韶乐了吧。
当年被临渊几乎废去了修为,没想到不过才过了一千年,她就已经恢复了修为。
只是,这韶乐神女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好不容易临渊才平复了一些怒火,她就上赶着来惹怒临渊,这不是找死么。
临渊看着这层结界,这是他以前教清风和霁云的,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霁云用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儿,他眸色骤寒,脚下狠狠一跺,一道气浪瞬间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径直打在结界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常洛看着在临渊手下撑不过一击的结界纠结地道:“什么时候你的结界变得那么不堪一击了?”
只一击就被打破了,虽然动手的这个人是临渊,可也不应该撑不过一击啊。
“是浮生。”临渊脸色一沉。
他话音刚落几秒钟,二人就见一颗泛着玉色的舍利子从他的怀中飘出,而后咻的一声飞进了房中,下一刻,便听见一声无比嘹亮的凤啼蓦地响起。
书房中。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围绕在浮生身边的红色火焰逐渐转变成金色,一如当年她涅槃时的颜色。
韶乐看着她簇拥在她身边的火焰颜色,不由睁大了眼睛,心底也涌上了一丝不安。
照这个情形下去,她的实力必定会重回当年,甚至还有可能比当年厉害。
韶乐眼神闪了闪,最后她不再迟疑,手中幻化出长剑,朝她冲了过去,长剑也刺向她的胸口。
忽然,一抹玉色飘进来,撞入了那闪烁着红光的火焰印记中,随后,双眸紧闭的浮生猛地睁眼。
在那一刹那间,所有的火焰颜色全部变成了金色,“砰”的一声向外扩散,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彻云霄,火焰光柱更是破开书房外的结界冲天而起。
韶乐“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也狠狠地撞上了柱子,然后又摔到地上,长剑被金色火焰缠上,融化,吓得韶乐忙不迭地丢掉手里的剑,生怕被这火焰缠上。
红色的眸子平淡无波地扫过韶乐,浮生仰天长鸣,凤鸣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金凤在她身后浮现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虚空之中突然响起了浑厚悠长的钟声。
六界的所有生灵,都听见了这仿佛是从虚无之中传来的钟声。
比起完全不知情的凡人,其他五界的人在听见这钟声的瞬间不由脸色大变,纷纷出现在黄泉路外面,焦急而恐惧地看着那道火焰光柱。
……
常洛和临渊也听见了这钟声。
前者一把抓住了临渊的胳膊,不可置信地道:“我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她……她……”
临渊不想听他毫无意义的啰嗦,反手甩开他的手,迈步跨进了书房中。
金色火焰正徐徐涌入浮生的体内,红眸也变回了黑色,就连她额上的火焰印记最后也消失不见。
火焰在临渊进来的前一刻完全回到她体中,浮生阖上眼,从空中落下来。
一双大手及时地接住了她,临渊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恬静的睡容,一时间竟也不晓得她到底恢复记忆没有。
常洛晚了一步进来,只看见浮生银白色的裙角,他耸了耸肩,暗暗腹诽了一句占有欲可真重,就走过去把韶乐捆了起来。
临渊打横抱起浮生,回到房间,对被惊动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雪音几人道:“那些不请自来的,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还有,黄泉路外的那些人,在浮生醒来之前,我不想看见他们还在。”
雪音等人赶忙行礼:“是,小妖明白了。”
然后转身出去了。
临渊也回去继续守着浮生。
他怔怔地望着沉睡的浮生,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浮生,是你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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