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村这潭刚刚平静下来的水面,就在方义成被打之后的第二天起了一层波涛。昨天,方礼安在回家的路上首先看见了晕倒在路上的翁德胜,送到老三方礼键家急救之后翁德胜苏醒过来,咬死了是方义成下的黑手。方礼安相信方义成不会动手打人,依然当着急匆匆赶来的翁增福的面赔礼道歉,把腰弯到了九十度。
他这一脉可就翁德胜这一个孙子,血脉单传。要是翁德胜出了什么事,翁增福顾不得脸面,必然要把方家闹得鸡犬不宁,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二天,翁增寿带着刚刚恢复过来的翁增福去了乡里,拍了CT,又做了核磁共振,再送到了县医院,在县人民医院住院部躺了下来,然后拿着缴费单到方礼安家要钱,见方礼安家只有个卧病在床的妇道人家,翁增福干脆到蚕农厂,把方礼安家的蚕房堵得严严实实。
“老大哥!”方礼安几乎要跪了下来,“这事还未调查清楚,怎么就说是我家孩子打的?我家孩子鼻青脸肿的,我找谁讨说法去?再说了,一千多元钱,我拿不出来!”
方礼安前天晚上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到家,抽出皮带准备给方义成上家法,还未动手就看到儿子的伤势和翁德胜比差不了多少。他从儿子浑身上下的淤青可以看出,方义成承受了不止是一个人的毒打!那阵子,他隐约猜到儿子可能是受害者。
今天翁增福找上了门,翁增寿又去了乡里为蚕农厂上一次的安全事件做报告去了,整个永兴村就再也没人能够承受的住翁增福的雷霆之怒。
翁增福得理不饶人,拿着一手大大小小的缴费单和化验单以及CT黑白片,大吼着要让方礼安拿钱出来,否则不死不休。他有理由那么做,翁德胜都被人打晕了,这理由还不够充分?
“方礼安,别叫我哥哥,我和你没仇,但我孙子脑袋可被人打坏了,看病得花钱,今天这钱你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翁增福打算豁出去和方礼安家干到底!当初方善波还是会计的时候,就没少和翁增福对付,从翁增福的角度看,翁家和方家那是世仇!
蚕农厂发货员周万青本打算出面调解,被周万才拦了下来。这一切都是他周万才迫切需要看到的,他很想看到方礼安从永兴村消失,今天是个机会。翁增福是个火药桶子,一点就着,平日里在村里谁都礼让他三分,今天他是要炸开了,除了翁增寿,谁都劝不住,偏偏翁增寿不在村子里去乡里开会了,这一开就是一天,可就这一天,足够方礼安喝一壶的。
正在干活的唐铁牛看不下去,替方义成说了几句,翁增福立即连带着把唐满仓也骂了一顿,说他管不好自己的儿子。唐满仓正在干活,无缘无故的被骂了一顿,这气谁能受得了,立即连本带利的骂了回去,就差动手了。唐满仓的妻子周无双听见了,帮着丈夫骂,夫妻合璧,骂得翁增福几乎无还嘴之力。
翁增福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欺负,威严之所在受到了挑衅,岂容得了他有半点懈怠,立即用厂子里的座机给乡里打了电话。翁增寿正在开会,接到翁增寿的电话之后会也不开了,火速往回赶。
唐铁牛这家伙一根筋,力挺方义成。兄弟受了欺负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也拨了个电话把二叔唐满谷。本来见翁增寿突然离去就有点奇怪的唐满谷一听永兴村出了事,也坐着车去永兴村,路上碰见骑自行车骑得满头大汗的翁增寿,赶紧让他把自行车放在路边的一户人家,赶紧坐轿车回去。
周万青见二姐周无双受欺负了,提着凳子就要砸翁增福,半路被周万才拦了下来。翁增福火冒三丈,把手中的缴费单揣在怀里,把脑袋伸出去对周万青怒吼:“你砸,你要是不砸,你就别姓周!”
周万才见局面快控制不住了,又看见别人都快打起来了,唯独方礼安和方义成爷俩像个门神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立即高声喊道:“方礼安,都是你干的好事,不好好管教儿子,学地痞无赖打翁德胜!你看这事怎么了?你要是把翁增福气出个好歹来,你收拾得了这烂摊子吗?孩子不懂事,你活那么大岁数,黄土都埋到胸口了,你也不懂事吗?”
此时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了,听周万才一吼,也明白个七七八八:原来是方义成打了翁德胜,翁增福才来讨医药费的。
方礼安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听周万才那么一说,心里的火也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泥人都有三分气,更别说一个大老爷们,可他怎么拿出钱来给翁德胜治疗?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说拿钱就拿钱,谁给的理?他周万才颐指气使,站着说话不腰疼!
蚕农厂内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谁跑到方礼键家说了蚕农厂内的“战况”。方礼键刚把一位老人挂上点滴,放下手上的事,交代了周淑娟几句,就向蚕农厂走去。
他前几天刚和周淑娟吵了一架,为的就是老二家的事,周淑娟在他身后喊道:“你干什么去?有你什么事?回来!”方礼键哪能回头?现在老二在蚕农厂和人打起来了,多半是因为昨天翁德胜被方义成打晕了一事。可到了蚕农厂,才知道局面比他想象中的混乱。
他能做什么呢?他只是医生,不是打手。他把方礼安拉回到了蚕房内,让方义成看着他爹,再去宽慰翁增福,其他的事情等众人消了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