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意不错,可‘马自达’三轮车价格可不低,一辆得三四千呢吧?”周万青担忧道,“而且马自达三轮车烧油挺厉害,你一个月赚八十,油费就得四十,划不来。”
马自达三轮车制造厂前身叫东洋汽车工业,以生产三轮汽车起家,一九三一年小型三轮摩托货车,以社长松田重次郎的姓氏松田,参考波斯拜火教的光明之神命名为“马自达号”。这款三轮摩托车一直生产到五十年代,曾有一批这种摩托进入旧中国市场,上年纪的人叫惯了一直沿用,南京及苏北部分城市市民就把做出租生意的三轮车统称为马自达。
很多人买了它之后,在乡里拉拉学生,正如翁增寿所说的,一个月百八十元不成问题。不拉学生的时候在乡汽车站门口拉点其他客人,满足每个月的生活费不成问题。
翁增寿点了点头:“油耗大吗?现在汽油什么价格?”
周万青觉得翁增寿算是问对人了,他经常跑加油站,汽油什么价,柴油什么价,他都一清二楚。他一扫输钱时的颓废,给翁增寿发了支烟后,打开了话匣子:“汽油四块五!每天的油价都不一样,基本都是在四五块浮动,马自达三轮车油箱大约十升,加满油得四十元,一箱油能跑多久啊?不怎么划算!”
翁增寿并不在意这些,说:“前天我还和方义成说到这事,他的车一箱油加满得两百元,跟我说的和你跟我说的几乎一样,那天他去加油,加了一百七十元便加满了,我还好奇呢,是不是我买了三轮车之后,赚的钱还不够三轮车烧油的。”
周万青刚想要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中了翁增寿的计了。但是看翁增寿的语气似乎又不像是在给他下套,想来想去,他问道:“方厂长还说什么了?轿车和三轮车本来就不能放在一起比,有时候还加两百一十元才能加满呢,他不会开车他不懂。”
翁增寿咳嗽几声,说:“我哪知道哇,我就是听他那么一说,他说去加油站问问,乡里就那么一个加油站,一问就知道像那样的桑塔纳轿车油箱空了再加满得花多少钱。听说义成最近去学驾照去了,找了三五个月就能拿到证了。按你那么算,我还不能买马自达了?”
周万青额头冒出一阵冷汗,附和着说:“那看你的意思,你想买跑着玩也成,没事的时候在去客运站跑一跑,苏南苏北各地的车到乡里,从乡里到村里的这条路线可没人跑,你买了马自达那就是头一个,以后可就指着这条财路发财了。”
“我不行。”翁增寿又给周万青发了一支烟,扫了一眼他的表情,随后轻描淡写的说,“你们年轻人懂这个,义成跟我也算过这个帐,他算得比你还细哩,那小子头脑聪明,心地善良,有些事他喜欢埋在心里,若不是我问他,他还不跟我算这个帐哩!尽管他不说,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呢,什么事能赚到钱,什么事赚不到钱,他心里头可有一本明帐。厂子里面谁用心谁偷懒,说耍光棍谁勤快,不用别人提醒他心里都有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呢。”
周万青听了翁增寿的话之后,马上就坐不住了,仿佛凳子上有根针在扎他一样。他不时的挠挠头,一会又抓抓后背,好像身上有虱子似的。“那什么,那我先回去了。”周万青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就见方义成打着伞进来了,手里提着一条香烟和一瓶酒,用塑料袋包裹着,防止被雨水淋湿。
见方义成进来了,周万青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叫了句方厂长,便要开溜。方义成说:“周三叔你跑什么,老厂长让我从乡里带了些烟酒,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周万青连忙说道:“我都知道了,下次厂长你用车跟我说啊,我又不是没时间!那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到乡里去,来回遭那罪干什么?”
方义成笑了笑,说:“车子没油了,我听说你在耍钱,不好意思打扰你,耍钱的人最烦别人半途打扰的。我虽然不耍钱,这规矩我懂的。所以我一个人去乡里,然后到了加油站打了两百元的汽油装在壶里,请周万能叔叔给送回来的,加油站说我那桑塔纳不需要那么多油,就给了一百八十元的油。周三叔你平时加两百元的油,多出来的钱存在加油站了吗?这一次加油,加油站的人说咱们那车牌号有钱存在那,还不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