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翁德胜是真的改过自新了,瞧,从他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谁不喜欢勤劳的孩子?翁德胜就是勤劳的孩子。
翁慧兰隔三差五的回家来看望爷爷翁增寿,带的藕粉,老年人吃的补钙品,还有一些连方义成都没见过的口服液。翁增寿吃不过,就各家送,村里的老人都得过好处,开始夸奖翁慧兰也长大懂事了。
农忙时间结束之后,翁德胜向相关部门打了申请,获得批准之后跑到苏州去看望了父亲翁家高,回来之后主动写了份检讨交给了周万才。
这份检讨是他替父亲翁家高写的,一共三千字,字迹工整,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周万才自己都写不出那么有水平的话来。让翁增寿读了之后,翁增寿便把这份检讨放在了一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翁增寿的心里总有一个结,他感觉,侄孙和孙女两人的行为有点反常哩。他活了大半辈子,懂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话蕴含的巨大道理,老祖宗留下来的话都是经过千百年锤炼的,没有道理的话是不会流传到现在的。翁德胜和翁慧兰真的改过自新了吗?他不敢保证。
他们越是表现良好甚至堪比教科书,他越是不安。以他对侄孙和孙女的了解,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在酝酿着一场惊天巨变,或者说,他们在执行一项远大计划,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好坏的,只等时间来检验他们是否真的痛改前非。但是这时间等得让人着急,在时间没有到来之前谁都不能保证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周万才不知道翁增寿在想什么,说:“老厂长,心情不好吗?身体不舒服吗?”
“放着吧,我先回去了。”翁增寿转身就走,留下周万才一个人漠然发呆。
周万才觉得这份检讨应该收起来,等他下次开会的时候要当众点名表扬翁德胜,如果条件允许,他可以给方义成打声招呼,让他到方义成的厂子里工作。
现在的翁德胜属于无业游民,必须要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才能满足日常开销,要不然他没有办法生存。村子里的人是给他送了不少粮食和蔬菜,可是长久的接济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有一个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方案。这件事情必须得由周万才来做。
翁德胜被叫到了周万才的办公室。
周万才的办公室墙面上挂了不少锦旗,其中有一面是乡里表彰他修河堤的政绩而发的,“鞠躬尽瘁,心系群众”八个大字跃然跳出,证明着周万才的“丰功伟绩”。
“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样?适应吗?”
周万才坐在凳子上,给翁德胜发了支烟,翁德胜没接。周万才用手指头敲着桌子,动作很像唐满谷。唐满谷就喜欢用手指头敲桌子,而且唐满谷喜欢养花,周万才也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台上养了几盆仙人掌。
“叔,适应哩,村里人对我挺好,没有我想的那样会不接纳我,我挺感动的!叔,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帮忙吗?叔,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我一定努力办到!我在监狱里也没有忘记村子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回来报恩!”
翁德胜始终站着,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把报恩两个字的音咬得特别重。这一点让周万才十分满意。
“是啊,是要懂得感恩,你爷爷翁增福事,其实也不怪方义成,他自杀也是因为有心结过不去哩!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回来之后的生活怎么样,你现在没地又没工作,出去打工也不方便,不如我介绍你到方义成的厂子里工作,你看怎么样?”
“全听周叔安排!”翁德胜弯腰九十度,给周万才鞠躬。周万才连忙把他扶起来,说:“别行那么大的礼,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都是亲人!你准备准备,下午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见方义成。”
刚要离开,翁德胜又说:“叔,之前我对晓雪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但是我也没想到我爷爷会把彩礼钱要回来,这事是我们家做得不对,叔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也不会打扰晓雪和义成,他们两个人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我祝福他们。”
“这话就不提了,不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