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几天里持续的降雪让永兴村处在了一个极其和睦、安宁的环境里，人们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在自己的家里打起了麻将，将对方的脸上帖满了报纸。积雪越来越厚，已经没到了膝盖，杨红霞出门扫雪的时候正好看见吴月菊已经把周万青家里前前后后都扫得干干净净。
杨红霞第一次见到这位唐铁环口中所说的，让周万青夜不能寐的女人。她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的坚韧不屈。吴月菊抬头的时候也看见了村子里起得比较早的，左手残疾的女人，她笑了笑，说道：“你是铁环的妻子是吗？”
“是。”杨红霞露出笑意，“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下午的时候，他们说要去看跳财神，你去吗？”
跳财神是苏北地区祈福的一种，由人假扮财神在家门前跳，表示财源广进。
吴月菊想了想，“那就带上我呗，你们去哪里看，我怕我走得远了，就找不回来了，我来了之后就下雪，还没正式的出过门呢。”
“那等会吃过了早饭，我带你去一起去好了，等会还有晓雪及我嫂子两个人，男人都不去。”
吴月菊从杨红霞的嘴里再一次听到了“男人”这个字眼，显得又陌生又贴切。这几年来她都是一个人过的日子，几个新年都在独自一人在屋子里过完了到了正月，现在家里有男人了，她倒是有点不习惯。周万青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河里捉鱼，现在雪下得很大，听说对苏北来说这雪非常罕见，因此他担心家里蔬菜不够，一大早就约着庄章元到六塘河里，看看能不能凿开冰层捉点鱼。
六塘河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冰面上是可以走人的，方善波当年去南方采粮的时候，就是从六塘河的河面上过去的。周万青在他们新婚后的那个晚上，为自己的新婚妻子讲述了六塘河和方善波的故事。他是想讲一讲关于方家在永兴村里的地位，没想到把吴月菊吓得不轻，被她用拳头锤了几下，害得周万青讲完了故事后又把他按在了暖和的被窝里……
采粮也指乞讨要饭。
这个故事是方善波讲给方义成听的，后来由方义成在蚕业制造厂里上课的时候，讲给学生们听的，于是就传了开来。
这个故事发生在方善波十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永兴村穷得吃不上饭，方善波就和父亲方启年一起到南方去采粮，那时候还没有六塘河刚刚挖好，听说死了不少人。方善波在六塘河边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船来，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才来了一条船。
方善波和父亲方启年上了船之后，刚要走，便看见北边的岸上又来了位白胡子老头。船老大觉得奇怪，便问道：“老人家，你这是要过河吗？”
老人没有说话，船老大便把才船靠了岸，老头上船之后，船老大怕他掉进河里，便让他在船舱里坐着。不大一会儿，船到了岸边，船老大喊方善波和方启年下船，但却不见那白胡子老头。船老大心生奇怪，便到船舱里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船舱里竟然盘着一条胳膊粗的大蛇！
船老大吓得连忙把船舱盖上，随后对目瞪口呆的方善波和方启年说：“你们下船吧，这是龙王爷要过河哩！我们这苏北人杰地灵，说是有龙王爷守着哩！”
方善波没有多问，下船和方启年走了，几个月后回来时，又是这位船老大渡的船，方善波心生好奇，就问道：“上几个月那条大蛇呢？”
船老大说道：“一方神护佑一方水土，那是龙王爷借咱们的船过河哩，后来我也没管，过几个小时再去看的时候，那大蛇已经走了，留下了一块金黄色的鳞片，我一看那鳞片是金子做的哩。”
后来，这位船老大就靠这个金子做的鳞片发了家，买了一艘大船，专门用来跑运输，十来年后发了财，每每回到家里来祭祖，都要和人说起这事，他心也善，再到后来的说法就不一样了。
“其实吧，还是日子过得好了，哪有什么龙王爷呀，就是党和国家的政策好，就像神仙一样保护着我们，才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哩！”
听故事的人都不否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