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陈桂兰一去不复返,死在了远方;也有人说陈桂兰肯定会被人们收留,过着卑微的生活。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没有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生活并且死去。马南英所说的在河堤上的那一块墓地,最终还是被泥土填的了起来,种上了一棵大树,那棵大树长得非常茂盛。
很多年以后,当翁德胜被五花大绑地押在那颗树底下行刑的时候,依然能够想起在六塘河水中畅游的情景。陈桂兰致死都没有想到,留着埋葬她的那块墓地上长出来的大树,会用来给自己的儿子充当行刑的背景。
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所以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也有不同。能够聚集在一起,是因为每个人生活的轨迹在某一个焦点上产生的相会,之后才会迸发出一系列的事情,这些事情当中有欢喜,也有忧愁,有痛苦也有欢乐,不管是什么都有喜怒哀愁。
高兴的事情总是能够让人记住,悲伤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人们总是喜欢能够记住高兴的事情,而忘记曾经的烦恼。
现如今在囚牢之中的翁德胜,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会背着破旧的行囊踏上一条不归路。很多年以前,翁德胜的命运,就和陈桂兰已经捆绑到了一起,自从翁德胜在河水之中用那张渔网害死了庄卫星之后,所有的事情便发生了改变,如果没有那一件事情的发生,也许村落里面的生活依然那么平静,没有这些事情就没有任何波澜。
平平淡淡的生活依然在继续,谁都无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小的时候翁德胜和方义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为周晓雪而分个高低,其实在那个时候,方义成已经领先于翁德胜,无论在什么方面,不管是什么事情,方义成总能先他一步。嫉妒能让人无限的接近死亡。翁德胜就是在这样的嫉妒当中一步一步的走入深渊。
那天翁德胜在那棵大树底下被执行枪决的时候,其实他的大脑里面还在想着方义成看见他的脑门上多了一个弹孔,会不会发出胜利者的微笑。翁德胜并没有悔过,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悔过”一词,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会重走过去的老路,将方义成碾压在地上。
陈桂兰的离去、唐满谷的退休、翁慧兰的改变、翁德胜的坐牢、方义成的成功,周晓雪的失忆……好像这些事情本无联系,但是内心之中自有注定;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与他人产生了交集,并且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好有坏。
就连翁德胜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执行枪决的那一天,当法警宣判完毕之后,问他是否还有遗愿,他竟然提出想见一见方义成。
“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还挺佩服你,我只是讨厌你和周晓雪在一起。”
这是翁德胜临死之前和方义成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被决执行,翁德胜的尸体被捐献给了医院,用作医疗研究。
方义成始终都没有说出,那天翁德胜在执行枪决的时候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这句话就像是烂在了他的肚子里面一样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活着的人依然还在继续为奔波而忙碌,依然还在继续创造着美好的生活,死去的人只是死去,不会给别人带来任何的影响,就好像李宽厚和李三柏死的时候一样。
雨季结束之后,唐满谷终于找到了能够消磨时间的事情,它和庄章元一起在六塘河里打起了鱼,后来他放弃了渔网,选择钓鱼,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他始终会在那个位置上看着清澈或者是浑浊的河水,看着一动不动的渔浮子而出神。
许多人都好奇,唐满谷这样掉下去到底能不能钓上鱼,因为那个河段已经被庄章元的渔网拖了很多次,除了小小的鱼苗,大鱼都没能逃脱。河水里面的鱼是自然生长的,没有人放出鱼苗,那些鱼全靠自然竞争而活了下来。庄章元也知道留有余地,因此在打鱼的时候总会将鱼苗重新放入水中,但是唐满谷始终没有在那个位置钓上了任何一条鱼,但是他依然坚持下去,至少在他看来,这样的生活能够消磨掉他大部分无聊的时光。
他是在河边看见方义成和周晓雪准备去旅行的时候才有了那个打算。
“你们去哪里啊?”
“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