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父亲似乎是想着从急救病房的门口走开些,跟自己的朋友说点悄悄话,所以才走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拐角。
“……这儿有人,走走走,出去说。”他身边的朋友摆手催促道。
但小马的父亲迟疑了一下。
原先我不确定他还能认出我。我们只见过一面,那一面离现在已经有了两年多。两年多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就连我认出他,都并不是因为我记得他的样子,老实说倘若我们寻常在街上遇见,我压根都不会觉得我应该认识这个人。精瘦黝黑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牙齿发黄,身上有多年老烟枪沉淀下来的味道,眼神浑浊,这样的人在大街上比比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征能让人印象深刻——他当然也不值得我印象深刻。
我之所以能够认出他,是因为他胸前别着一个胸花。西服配胸花并不能算什么诡异的搭配,我见过许多精致讲究的商务青年热衷于在胸前做文章,用一点点缀来凸显他们的个性和朝气——就连沈慕容都有一个柜子专门放西服胸针;但显然,一个精瘦黝黑的五十多岁的老烟枪,跟精致讲究、个性朝气都沾不上边。
但这里的每个人都看见了他戴着一朵胸花,却没有一个人觉得突兀。
因为那是一个写着“新郎父亲:马致平”的胸花。
我心里的不安和疑惑重重地堆积起来,与此同时我还感觉到了一丝恶心和愤怒——这一丝恶心和愤怒整整迟来了两年,当初我敬重他是我爱人的父亲,所以一直忍他让他;而现在再想起那一幕,他就只是个对女性极其不尊重,狂妄自大,令人作呕的恶臭男人。就算他已经五十多了,依旧没法掩盖过这一点。
有些人的阅历和心态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发沉淀的,他们就像是在发酵的美酒,越久越醇香;而有些人,年龄的增长只是意味着他又多消化了几年干饭,一个本来就腐烂了的东西,无论再放多少年,也只会惹来苍蝇的狂欢。
这愤怒甚至一时压过了我探究的好奇心。我只想带着贺涵迅速离开这里,我一秒都不想跟这种人多呆——他和沈慕容同时站在这儿,我都觉得他把我干干净净的沈慕容给污染了。
我挎紧了沈慕容的胳膊,又握住贺涵的手,掉头就走。
然而没等我多迈一步,我只觉得头皮一紧,身体一瞬间就往后仰去。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贱*!我儿子才会鬼迷了心窍!我今天就打死你!我看他还敢给我作什么妖!”小马父亲暴跳如雷地嘶吼起来,扯住我的头发就往后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就凭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你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干什么?贱*!钱哥你回去叫人过来,就是她!我摁住她了!就是她才让我什么面子都没了!我儿子好好结一场婚啊!都是因为她!”
我当然没有如他所愿地摔倒在地,毕竟我左右还有两个人;沈慕容第一时间拉住了我,同时一把抓住他拽着我头发的手,不用想都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生生逼着小马父亲吃痛松开了我。沈慕容嫌恶地推开他,往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